王黼一愣,他沒記住具體數字,又仔細看了看,心算加起來后才小心匯報:“總計斬俘也有近萬人了……”
所謂近萬人,最多也就大幾千了。
趙佶臉色微微一沉:“總計還不到萬人,如何敢說將五萬之賊殲滅大半?”
王黼這次倒是對答如流,顯然剛才回看的時候已經把相關細節都把握過了:“是因為沿海作戰,宋江決戰反撲時狗急跳墻,用了火攻和鑿船,其火船全部葬身大海,鑿船也被趙子稱和呼延慶防住了,賊軍溺斃于大海者極多,據說蓬萊外海漂尸數里。”
趙佶不懂軍事,被這么描繪了一番后,用他那藝術家的畫面感自行腦補了一下,倒是立刻相信了。
火攻和潛水鑿船,這種打法確實不容易俘獲敵人。燒死淹死的都掉海里了,死不見尸。
把這些道理都想通之后,趙佶也就不再糾結軍功真實性的問題,只當這些都是真的,剩下的就是處理封賞和后續部署的事兒了。
他很快想到,這兩方面似乎都不太好處置。
首先是封賞方面的難題。
毫無疑問,張叔夜又立了大功了,但張叔夜主要是調度之功,真正實打實的軍功還是趙子稱、呼延慶和關勝三人立的。張叔夜未必要直接再升一級官,而剩下三人是必須升的。
可是,具體怎么升呢?
趙子稱可是宗室,在升到知州之前,趙子稱的身份和功勞,對他的快速發跡是有好處的。可到了知州之后,他的敏感身份就開始漸漸變成阻力了。
大宋朝是對宗室管理比較寬容,相比于后來禁錮程度高得多的明朝,大宋允許宗室從事各行各業。
但哪怕是做官的宗室,也幾乎沒有做到路一級的。
原因也很簡單,路再往上就是朝廷中樞。掌握了一路政治資源的人,想要割據甚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有可能了。既然趙子稱姓趙,正常情況下皇帝就不會放任他做到路級長官。
所以趙佶思前想后,最終也只能是結合實際需要,把那個看起來挺靠譜的遠房侄兒,又增加了一些差遣。在原本萊州知州的基礎上,再讓他權知登州政務,事實上統籌登萊兩個州的全部工作。
這樣趙子稱至少不是路級高官,但能同時統籌登萊全局,其中登州事務的權力是“權”加上去的,算是一項臨時差遣,也是為了服務于后續繼續清掃山東半島沿海的海賊余孽,
二來也是繼續幫朝廷溝通宋金海上聯絡,
三是進一步全權處理高麗人是否有破壞宋金之盟、如果有的話,也要幫朝廷敲打高麗。
不過,趙佶也很快考慮到,讓他那個侄兒執掌山東半島上絕大部分事務,仍然顯得有點過于放縱了。
監視高麗也好,打擊海寇也好,聯絡金國也好,這三樁事務都有一個共同點,那就是只需要海軍配合,不需要陸軍。
既然如此,為了把宗室掌兵權的危險降到最低,趙佶很自然就想到了盡量削去趙子稱的陸軍兵權、同時給他更大的海軍建設權限。
這樣的決策思路,也不能怪趙佶大意,而是這個時代的皇帝和執宰顯然都是百分百的純陸權思維,哪里有人會重視海洋和海軍?只要趙子稱沒有成建制的強大陸軍,朝廷就會想當然覺得他沒有威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