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加亮的擔憂,恰恰也是宋江本人的擔憂。
所以這個問題一提出來,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,很想知道王承勛憑什么覺得趙子稱有權兌現剛才說的那些承諾。
區區一個知府,也敢夸下海口,許諾封其他人也當知府,這不是開玩笑么!
好在,王承勛的妹妹已經被趙子稱收入府中了,雖然還沒正式收房寵幸,但王家也算是趙子稱的絕對心腹,可以知道一些內幕。
而跟隨王承勛一起來的李俊,也算是跟隨了趙子稱數年,此人腦子也活,也大致知道主公是有野心的。
于是王承勛深吸了一口氣,鄭重其色道:“確實,從官場尊卑而論,趙府君確實沒有權力許諾如此重酬。但說句有點大逆不道的話,如今平海軍呼延慶、鎮海軍楊志,都對趙府君唯命是從。
這大宋朝從東海到北海,沒有趙府君的命令,片板不得下海。他要你們生,你們就能生,他要你們死,你們就得死。朝中袞袞諸公也好,官家也好,根本不知道大海之外,還發生了什么事情。
你們所差的,只是一個朝廷正式冊封的名聲罷了,如果不急的話,完全可以等。只要趙府君雄踞海西,就沒有其他漢人能把手伸到海東。天高皇帝遠,誰知道高麗發生了什么?”
宋江和吳加亮聽到這般圖窮匕見的話,也有些神色凝重起來。
吳加亮率先說:“怎么?秀國公難道還有不臣之心了?”
王承勛:“放肆!什么叫不臣之心!你們都能自稱替天行道,趙府君身為帝室之胄,難道還不配以天下興亡為己任?
值此國難之秋,朝廷連屢戰屢敗的遼人南京都難以攻破。而金國已將遼人其余四京摧枯拉朽、橫掃席卷。以金人之殘暴,我漢人天下已是何等危險。朝中奸佞不知兵,只知勾心斗角。
當此非常之時,自然要行非常之事,以團結天下漢人,共御外侮。趙府君堂堂帝室之胄,信義著于四海,當申大義于天下、救萬民于水火、解社稷累卵之危、拯生靈倒懸之急。”
王承勛只是個商人,他是不懂這些花里胡哨的詞的。所以是他啟航之前,趙子稱就幫他打過一些草稿,讓他把一些臺詞背熟,到了合適的場合就能拿來用。
不過王承勛顯然用得不是很合適,有點強行堆砌了。
好在吳加亮也是懂行的,已經從潛臺詞里聽懂了趙子稱的野心。
看來不管趙子稱將來仕途如何發展,他至少有把握長期掌控北起平海軍,南至鎮海軍的大宋海疆,不管朝廷中樞怎么說,在海外他還是能絕對說了算的。
天下亂成現在這個樣子,金人有多殘暴恐怖,大家也都知道了。尤其宋江一行,原本在中原的時候可能眼界不夠開闊,跟金人不熟。但到了高麗,輾轉游斗了那么多州縣,也跟高麗人打交道。
高麗可是跟金國打過好幾次仗的,他們完全可以從高麗人口中得知金國的戰力,這比在中原腹地閉門造車又要眼界開闊得多。
所以宋江和吳加亮在短暫評估之后,也不得不承認,趙子稱的使者描述的那種未來,還是有很大概率會出現的。
天下局勢到了這一步,如果不能自行創業,就該找個雄主投效。
天下哪有無風險的富貴,趙子稱開出了這么優厚的條件,自己也只能跟著賭一把,何況本來就已經是叛賊了,還能有什么下行空間?
最終,在一番猶豫和內部商量后,宋江正式接受了這個條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