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見朱棣之前,心理已經做了諸多的建設,可此時真的見到朱棣,長期以來在大本堂讀書時,所行成的對朱棣的敬畏,還是很快就占據了上風。
“三江,這話你相信嗎?我相信嗎?我父皇又會相信嗎?
兩千料的大海船啊,可不是小物件,隨便往懷里一塞,就沒有人能看到。
那么大的船,若不是有兩位侯爺親自打招呼,在暗中出力。
想要從龍江船廠那里,一路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送出海,交到海寇手中,這怎么可能?”
朱棣緊緊盯著吳忠,分毫不讓。
吳忠的額頭上,已經不自覺冒出汗水來了。
心中慌的一批。
按照自己爹派李柱傳來的消息,這件事兒最多也就止于劉大寶,常金書他們那里,不會向上牽扯到自己爹還有伯父。
就算是皇帝知道這些,是自己爹他們所為,也會裝作不知,不會真的撕破臉面。
可現在……燕王殿卻說出了這等話?
心中慌亂之下,便要開口辯解。
但朱棣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他這一次冒險前來,單刀赴會,想要把備倭水師這里的局面給控制住,要緊人物都給拿下,施行斬首行動。
能不能成,都在吳忠身上。
他必須要乘勝追擊,一鼓作氣,把吳忠的心神給擊潰,使其亂了方寸,為自己所用。
“若兩位侯爺只做了這些,我父皇肯定不會如此的動怒,不講情面。
會相信這盜賣海船的事兒,他們不知情。
可千不該萬不該,他們不該在市舶司的事上,欺瞞我父皇。
讓我父皇把市舶司關閉,他們和海寇海商相互勾連。
把屬于市舶司每年兩千多萬貫的盈利,給盡數瓜分!
我大明國用艱難,正缺錢。
每年至少兩千萬貫的銀錢,對我大明有多大的用處,不用我說三江你也知道。
現在,這些都被瓜分了!
身為我父皇的心腹大將,被我父皇委以重任,卻做出此等勾當。
你說,你身為靖海侯的兒子,是不是大難臨頭了?!”
朱棣的語氣語速變得很急,聲音越發的沉重,滿是威嚴
吳忠悚然而驚,心神巨震!
他是真的不知道,自己爹還有自己伯父,在暗地里居然還干出了這種事情來!
倒賣海船給海寇這件事,就足夠令人震驚的了。
對此,自己爹給出的解釋是平衡海上勢力。
這個說法雖有些牽強,卻也勉強說得過去。
可和海寇海商相互勾連,瓜分市舶司的大量錢財,又是什么情況?
這等事兒要是也做了,可就真的是罪大惡極!
自己爹,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兒?!
“不對,殿下您說的不對!”
面色發白,呼吸都不由為之急促的吳忠,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提高聲音進行反駁。
“市舶司根本不賺錢,最多一年不過盈利一萬貫而已,哪里來的兩千多萬貫?”
“市舶司為什么不賺錢?
還不是大量的錢財,被海寇海商,兩位侯爺等相關的人,將之給瓜分干凈了?
為了方便走私,怕朝廷知道這個秘密,連已經不賺錢的市舶司他們都不愿意留。
愣是欺騙著父皇,將之給廢除了。
要不是我父皇,最近翻看了全部的元朝市舶司檔案,根本不知道市舶司原來能有多賺錢!
更不會知道,兩位侯爺居然瞞著他,干出來了何等的大事!
若只是普通的事兒,依照兩位侯爺立下的功勞,我父皇犯得著動那樣大的氣?
三江,我也知道你這邊,同樣有所動作。
想要帶人遁入到海上去。
甚至于都已經做好了,要把我給留下來,以我為人質,好方便你們往海上去的決定。”
吳忠心頭狂跳!
在這瞬間,有種想要立刻遠遁千里,或者是把朱棣立刻拿下的沖動!
雙腿都禁不住有些發軟。
這些在他看來,隱藏的極好,擔著天大干系的事兒,燕王殿下居然都已經知道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