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地兇異,肉眼看到的,未必是黃泥大船上的真正景象。
李唯一再次施展天通眼念術,同時,身上金色痕脈盡數浮現,破去一切虛妄,去偽還真。
視野中,升騰起玉白色的瑞華。
地底河道依舊干枯,但腳下的黃泥大船化為了一只無塵無垢的法器玉舟,舟長三十多米長,瑩瑩寶光籠罩周圍天地。
玉舟晶瑩剔透,結構精巧,內部無數法器經文在沉浮。
“這……這才像是州牧級數人物代步的神圣舟船,黃泥大船的腐朽只是虛妄,并非真貌。這只神圣大舟,級別應該很高吧!”
李唯一按壓心中的驚嘆,不禁思考千年前的那位州牧,修為境界得達到了什么層次?
先前看到的,皆是幻境。
真正的州牧印,并非放在寶匣內,而是足有磨盤那么巨大,高兩米有余,放置在船頭,無聲釋放雄渾的威勢。
紫色肉蓯蓉實際上是,生長在州牧印的頂端,藥肉晶瑩芬芳。
天地間的法氣,凝化為一條條肉眼可見的氣態溪流,源源不斷向州牧印匯聚,繼而,被肉蓯蓉吸收。
“哧!”
李唯一揮劍,斬下來一塊藥肉,交給隱二十四:“拿去,給堯音服下!”
坐在州牧印旁邊地上的那具古老的骸骨,被驚醒,骷髏頭抬起,注視前方的李唯一。繼而,全身骨骼咔咔作響,緩緩站起身。
李唯一驚得頭皮都要炸開,快步后退。
“果然是兇物。”
絕對是這具沒有死透的骸骨,將他引來此處。
那身穿紫色云龍官袍的骸骨,起身后沒有露出兇厲之態,也沒有攻襲過來,而是自顧的整理衣冠,雙手抬起官袍蔽膝,畢恭畢敬向李唯一下跪,高聲道:“臣,煙州牧朱擒鳳,拜見天子。”
骷髏頭嘭的一聲,重重扣在地上。
他聲音略顯蒼老,但不是從嘴里發出,像來自骨頭內部,亦或者天地之間。
要不是隱二十四和堯音還在船上,李唯一真想奪路就跑,手中的劍根本拿不穩。這具來歷大得嚇死人的枯骨,顯然是認錯人了!
隱二十四看不見真實的景象,也聽不到真實的聲音,正抱著堯音,給她喂服寶藥。
李唯一緩緩向她們退去,手持戰劍,做出防御姿態。
跪伏在地的骸骨抬起頭,悲嗆道:“五年大戰,煙州淪陷于亡者逝靈之手,黑暗吞噬光明。臣率領所有軍民,據州城而守,又苦戰三年,始終等不來援軍。派出去的十五支求救隊伍,卻音訊全無。”
“三年圍城,大小戰役一百三十二場,城內水盡糧絕,百萬軍民只剩八萬。”
“臣有罪!臣帶領八萬傷殘,從地底古河逃亡,棄城而去,煙州全境淪陷……嗚呼……哀哉……”
李唯一感受到了骸骨身上散發出來的蒼涼和悲泣,聽出他語調中的無奈和痛苦。
受其情緒感染,他心中懼意稍減,鎮定下來,思考對方為何會將他誤會成天子?
這位名叫朱擒鳳的煙州牧,心中的天子,毫無疑問該是禪海觀霧。
對方為何會認為他是禪海觀霧?
跪在地上的骸骨,繼續道:“進入地底古河,我等遭到燼靈大軍追殺,逃至此處,八萬軍民相繼戰死。臣重傷垂死之際,留此意念一道于州牧官袍,只等天子來此,將一切稟明,雖死無憾。”
講完最后一句,骸骨的肩部和頸骨同時響起咔嚓之聲,徹底垂了下去,再無聲息。
“原來他只剩下一道意念,在此等他心中那位天子。”
李唯一懼意盡去,感慨萬千,移步走過去,心中竟是生出了幾分敬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