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頭看向夜空。
所以他在等。
在等一個人出現。
但那個人并沒有出現。
出現的是……
“婉兒”
曾安民怔了一下,他看著院外站著的秦婉月,面容間透著一抹驚愕。
她立在院門前的石階上。
一襲素白襖裙幾乎與紛揚的雪絮融為一體。
唯有衣袂間暗繡的銀線竹紋偶爾泛出清冷的光。
鬢邊一支白玉簪墜著細雪凝成的珠串,隨呼吸微微顫動,像枝頭將墜未墜的梅瓣。
小雪簌簌地穿過老梅枝椏,有幾粒停在她揚起的睫毛上,頃刻化作晶瑩的水痕。
她并不抬手去拂,只將那雙含煙目靜靜望過來。
眸色似被雪水浸過的墨玉,映著灰白天光,比身后宣石上未掃的積雪更顯澄澈。
風掠過時,她耳畔一縷散發輕揚,連帶腰間禁步的玉環也無聲晃了晃。
她忽然極輕地抿唇,呵出的白霧朦朧了視線。
卻讓唇角那顆朱砂小痣愈發鮮明,像宣紙上無意滴落的胭脂。
“你怎么來了”
曾安民快步上前,握住她那在雪中失了溫度的柔夷,聲音透著責怪:
“怎地也不讓下人通報一聲”
秦婉月的臉上盡是久久未見的思念。
她仰起頭,看著小雪中曾安民的側臉,小聲道:
“奴還未出閣,怎么能大張旗鼓來見”
“許久不見,你瘦了許多。”曾安民看著秦婉月,眨了眨眼睛道:
“興許是我去西流,日日為我擔憂”
秦婉月小臉一紅,低頭小聲道:“才沒有。”
說到西流,她的小臉間浮現出一抹濃郁的擔憂之色:
“奴聞郎君在西流遇上二品老祖,可曾有受傷”
曾安民心中一暖。
從西流回來至今。
只有兩個人關心過他是否受過危險。
一個是賽初雪。
另一個便是眼前的秦婉月了。
“受傷鬧呢”曾安民嗤笑一聲:
“區區一個粗鄙的二品武夫,也配讓我這儒圣傳人受傷”
“嗯,今日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。”秦婉月輕輕松了口氣,臉上也閃爍著期盼之色:
“奴如今已經正式突破五品,馬上便能成為四品大儒境界啦!”
呃。
其實我已經三品抱薪境了……
曾安民張了張嘴,但還是沒說,他的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,看著秦婉月:“果真嗎!”
“婉兒竟如此厲害!尋盡史書也不曾見過有姑娘能如此年輕便已是五品君子境!”
“我真替你開心!”
“走!”曾安民攥著秦婉月的手便要出院子。
“上哪兒”
“我請你聽曲兒去!!”
呃……
只是曾安民還未朝前邁幾步。
便停了下來。
因為,院子的正前方,一道身影憑空出現,似笑非笑的看著他。
玄陣司,徐天師。
秦婉月趕緊將手從曾安民的手里抽出來,臉色潮紅:“見過天師大人。”
“小子,可還記得當初答應老夫的諾言”
徐天師只是輕輕抬頭,便扶起秦婉月。
他的目光,盯著曾安民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