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郃直到此時此刻,才明白他這個臨時調撥過來救火的“青州都督”,手上并未有太多實權。
青州東部已失,兼之本就控制力不足,袁氏所掌之地僅平原郡、樂安郡、濟南國三地而已。
張郃所實控的地盤就濟南一地,平原呂曠,樂安張南,名義上雖聽從自己的號令。
然,他們一個背靠三公子袁尚,一個背靠二公子袁熙,沒一個善茬。
張郃能不能調動他們,估計也得看二人臉色。
“……竊聞君子不處嫌疑之地。”
岑璧的聲音還在繼續。
“既然袁公對張將軍心存疑慮,將軍身為青州都督,就該更加小心才是。”
“怎講?”
張郃凝眸問。
“袁公所疑者,謂將軍與徐州有舊耳。”
“適才李翊在城下與將軍攀交情,將軍不以箭射之,反與之敘談。”
“萬一河北有人進讒言,將軍又何以自處?”
張郃恍然大悟,原來岑璧剛剛讓自己射箭是這個意思。
既然要斷情嫌疑,就該斬斷與徐州的來往。
待醒悟過來后,張郃心中也是掙扎。
這么簡單的道理,當時他又怎會想不到?
但自己終究沒有這樣做,難道真的是自己心存僥幸,打算為將來留個后路?
“……唉。”
岑璧嘆一口氣,“君子不立危墻,將軍如今既身處嫌疑之地,當好自為之。”
這種既要又要的思維可要不得。
“……罷了,如今還是好心防務東平陵罷。”
“待袁公軍令下來,再談將來之事。”
張郃心煩意亂,不再理會此事。
是夜,月色微明。
東平陵。
在巡視完城防之后,張郃緩緩走下城樓。
負責值守城頭防務的士兵見了,趕忙施禮。
“見過將軍。”
“白日徐州軍未有攻城,恐今晚將來夜襲,爾等務必嚴加防守,切勿松散懈怠!”
張郃再三叮囑,總覺得心中惴惴不安。
今日白天與李翊談話之后,他心情便一直很不好。
同時又覺得以李翊之才智,真的會那么大的功夫,專門跑來城下跟自己敘舊嗎?
一連串的事件,惹得張郃心煩意亂,再無法像往日那樣冷靜沉著的思考了。
不過好在東平陵的守軍足備,有六千之眾。
雖經土鼓山一敗,但張郃已經安撫了軍心,眾將士對堅守兩月的時間還是很有信心的。
“請將軍放心,由我等在此值守,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。”
“正是正是!縱是李翊兩肋生翼,咱們也將他翅膀給折了。”
“將軍您今日也忙活了一天了,快去休息罷!”
張郃在軍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,士兵們都很尊重關心他。、
眼下也確實有些乏了,待養足精神,才有力氣統籌軍務。
“……嗯,爾等還是要多加小心,李子玉足智多謀,絕非等閑之輩。”
“連曹操都忌他三分,我等又是孤軍守城,絲毫輕敵大意不得。”
“萬一有事,切記及時報我。”
“慎之,慎之。”
請將軍放心!
眾守將再次拱手應喏,心中都有些不耐煩了。
暗道張將軍忒也漲敵人志氣,滅自家威風了。
縱然他們在正面戰場之上,無法跟徐州軍硬碰硬,但有墻郭作守。
縱是百萬軍馬,也只能一隊一隊上來。
況乎他們還要先闖過城外的鹿角木、陷馬坑、拒馬樁層層阻礙。
待臨近城墻之時,便是一陣箭雨滾石招呼。
哪是這般好闖的?
正當眾人不以為意之時,忽聽得城外傳來一陣喊殺之聲,鑼鼓喧天。
張郃陡然變色,厲喝道:
“徐州軍果然是要夜襲,爾等速去準備,做好防務!”
說罷,張郃提刀在手,親自率軍奔向城頭。
城上守軍的神經也立馬緊繃起來,匆匆忙忙登上城墻。
擺好陣勢,架好弓弩,嚴陣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