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攸性格沉穩內斂,本不愛多言。
可許是與李翊共事已久有了感情,亦或是單純有感而發。
荀攸在沉吟片刻之后,緩聲說道:
“依在下看來,非是大王有變,實公之變也。”
我變了?
李翊有些愕然,忙問道:
“公達何出此言?”
荀攸目含深意地望著李翊,沉聲道:
“攸初識公時,灑脫不羈,常有天外之想。”
“譬如青鳥,翔于九霄,不染塵俗。
“而今……”
稍頓,又道:“公口言為社稷盡瘁,手中卻緊握權柄不放。”
“河北大小事務,咸決于公。”
“方才公嘆‘英雄變時勢’,然齊王千歲又豈非是因公而變耶?”
講到這兒,荀攸也忍不住發出一陣慨嘆:
“……十載春秋啊,公所得所失,惟心可秤。”
所得所失,惟心可秤……?
李翊聞言,默然良久。
手中酒盞映月,清輝搖曳。
是啊,環境改變人。
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十多年,李翊似乎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個現代人了。
他努力嘗試融入本時代人的生活,總是“高超”的扮演一個古代人。
可不知從何時起,他似乎在享受扮演古人的同時。
漸漸地習慣于用古人的思維去思考問題了。
“……平生。還未嘗有人敢如此直言吾之專權。”
李翊直面荀攸,自我調侃道:
“非公達肺腑言語,吾安知己身得失?”
“誠如君所言,得者多矣,失者亦多。”
“翊素來恃才傲物,不肯折節,今日方知癡絕。”
“……善哉!公達之言,吾當銘心。”
“世事雖變,主公猶是主公,翊亦猶是翊。”
“愿他日風云變幻,你我仍保此真性。”
話落,李翊親切地錘了錘荀攸的胸口。
兩人皆笑,李翊心中亦是釋懷。
“公達說得對,眼下還是專注于目前戰事罷。”
“不知丞相以為,曹操失了夏侯淵,清河大敗之后,當以何策應我齊師?”
“目今魏逆精銳已失,我料其不敢在正面相抗。”
“只是曹操曹操在魏地設下多處防御重鎮,又屯有大兵。”
“倘若我師強攻,當多費年月。”
哦?
荀攸眉梢一揚,“聽丞相,已有主意?”
李翊笑道:
“為今之計,還須云長出力。”
如今河北戰場,李翊軍已經取得了全面優勢。
奪取曹操的河北領土,只是時間問題。
此前清河大捷殲滅了曹操的有生力量,使得曹操失去了出擊的主動權。
但他手中依然有軍隊可以作為守御本土之需。
現在要做的,就是好指望關羽的南方軍團,進一步殲滅曹操在南方的主力。
如此一來,對曹操而言就是一個選擇題。
是用手中現有的軍力,保北方還是保南方?
畢竟南方軍團一旦失敗,就注定曹操要失去一塊核心地盤。
北方是曹操的政治中心,肯定是他要力保的對象。
可汝南又是天下第二大郡,是曹操深耕多年的富地。
同時還是,曹操重要的糧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