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汝小兒,渾不知理。”
“可知無官無勢,縱有萬貫家財,亦不過他人砧板魚肉?”
許誆不解地問道:
“父親何出此言?”
哼
許耽一聲冷笑,背著手,說道:
“汝在吾家庇護之下,自知坐享其成,全不知衣食冷暖。”
“豈不見麋竺、麋芳兄弟之事乎?”
“麋芳坐擁巨財,然李翊不過只用一言,便盡奪其財。”
“麋竺雖富甲東海,然陶謙在時,他得乖乖納糧。”
“齊王初至徐州時,他又獻半產以媚之!”
“待將來齊王百年之后,他仍須諂事新主!”
“此皆因其無有實權耳!”
許誆仍舊遲疑,怔怔地答復道:
“然錢財亦可安身……”
“……哼。”許耽憤然拂袖。
“蠢材!錢財何用?”
“李相在冀州時,為何事無巨細,咸要問之?”
“正因權在手中,方能保財保命!”
“若無權柄,縱有金山銀海,亦不過待宰羔羊!”
“汝若再存此庸碌之念,便非吾子!”
許誆不敢復言,唯唯而退。
許耽獨坐堂中,目視沛相府方向,陰晴不定。
沉吟半晌之后,乃提筆書信一封,發往徐州。
打算將這件事報給曹豹,希望曹豹能夠出面幫自己一把。
不表。
……
陳珪身死的消息,很快傳回了徐州。
由于陳珪地位崇高,又在沛國很有名望。
他死后,不少高官都自發前去吊唁。
這其中,就包括了別駕麋竺、東海相徐璆、治中陳群、下邳太守曹豹等一眾高官。
曹豹得許耽書信,亦盼他能繼沛相之位。
于是,在請示過劉備之后,即率丹陽武士八百人,奔赴沛地去。
因為僅靠許耽一人,根本撐不住場子。
同為太守的曹豹,可以去幫他鎮鎮場子。
身在下邳的劉備得知陳珪病逝的消息,亦是悲痛萬分。
不過身為一國之君,肯定不能親自前去吊唁的。
于是命時任徐州牧的張飛,代自己去沛國吊唁,并向其家屬送上自己誠摯的慰問。
一行人浩浩湯湯地趕赴沛地。
沛相府中白幡高懸,素帷低垂。
靈堂正中設檀木靈柩,上覆玄色錦衾,四角綴以青玉。
柩前設五鼎之祭,陳列太牢,香燭晝夜不熄。
府中僮仆皆著縞素,往來無聲,唯聞更漏滴答。
群臣至陳府時,一一到靈前去祭奠。
這其中,最大牌的官員自然是代王而來的張飛。
張飛領燕騎五十人,威風凜凜進入至沛城。
然后令軍士皆去甲胄,改系白巾。
入靈堂時,地磚為之震響。
張飛執禮甚恭,親奉劉備手書祭文,宣讀曰:
“嗚呼珪公!昔陶恭祖治徐州,公獨保沛地安寧。”
“曹操殘害生靈,公守節不阿。”
“今遽爾長逝,寡人如失股肱。”
“……”
眾人伏在地上,豎著耳朵傾聽。
終于來到了最為關鍵的一段話:
——“故沛相陳珪,忠亮雅正,追贈太常。”
“謚曰‘貞侯’。”
“沛相一職,暫由張飛代領。”
沒錯,劉備派遣張飛前去吊唁的同時,也是想暫時穩住沛地。
以免趁著陳珪身死,沛地暗流涌動,生出禍端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