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河內司馬氏!”
徐庶拿在簡牘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點了點頭,“正是。”
“哼,果然是這司馬小賊。”
“雕蟲小技,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?”
李翊一臉不屑地說道。
徐庶卻有些愁眉不展,他向李翊一拱手,語重心長地諫道:
“丞相明鑒,此謠之患,非在齊王信否,而在——”
說著,以指蘸茶,案上書寫:青州、徐州、荊州、淮南。
復以袖拭之,低聲道:
“恐為有心者所乘,誤明公青云之路耳。”
言罷目視燭影,火光搖曳間,見有飛蛾撲火,徐庶以竹簡覆之:
“譬如這蛾,本不想焚身,奈何眾人皆舉火把……”
徐庶話說得很委婉,意思卻不言自明。
他闡述了一個不能明說,卻又發人深省的道理:
——“權力場上,最怕的不是猜疑,而是猜疑有了正當理由。”
面對徐庶語重心長的勸告,李翊背著手,臉色異常平靜。
似乎根本沒將這件事當一回事,甚至他適才生氣的也不是因為自己被“污蔑”了。
“謠言止于智者,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人在做天在看,吾前后所行事,于心未曾有負。”
“想必世人亦能知我心意。”
徐庶作揖答:
“人多愚,易為流言所惑。”
“吾等宜當速謀良策,若任其滋蔓。”
“使奸佞借機構釁,則河北大勢危矣。”
李翊頷首,當即命人取來紙筆。
他書信一封,當即上奏劉備,其書略曰:
“臣李翊謹奏:”
“臣請開河北度支,與徐州舊僚共查。”
“府庫之粟,列新舊賬簿于明堂。”
“商隊之利,置鹽鐵契券于案前。”
“邊軍之餉,發遼東戰馬驗烙。”
“愿捐臣名下商股,值錢八千萬。”
“可用于購置幽州邊軍甲械戰馬,筑漳河十二渠,設流民屯,以墾農事。”
“昔蕭何強買民田自污,今臣愿效其智而反其道。”
“伏惟大王,容臣以清白謝天下。”
“建安十三年春,臣翊頓首。”
……
劉備得李翊諫書,大喜過望。
于劉備而言,
李氏被削弱,國家實力得到增強,李翊本人也能得到清白。
可謂一舉三得。
唯一不變的,是劉備與李翊之間的情誼。
公是公,私是私。
劉備與李翊之間,早已經公私分明,拎得清輕重了。
僅在三日后,
李翊便搞了一個公開的“審計大會”。
邀請包括劉備在內的,一眾徐州官員,都來查看河北度支。
將商隊賬簿與府庫賬目并呈。
然后又特設了“開府日”,許百姓觀相府用度。
公開透明,于心無虧。
然后依照諾言,將部分商股捐獻出來,合計值八千萬錢。
其所費多用來購買邊軍戰馬、器械,屯田修河渠等利國利民的之事。
一時間,河北嘩然。
凡有耳聞者,無不稱頌李翊之德。
(《后漢書》記載:昭武會翊于渤海,共校河北錢谷。
翊盡啟商艫簿冊,與府庫籍并陳幾案,縱庶民觀能相府支用。
河北父老感其清正,競輸貲財以助邊軍、活流民、浚漕渠。
是歲,河北諸豪斂跡,而邊餉得充,饑者得食,潦者得溉。
翊既全清白之譽,昭武亦收強干弱枝之效。
史臣曰:‘以商道佐王業,開府庫示天下,古之良弼不過如是。然非昭武推誠,翊竭忠,豈能成此公私兩全之美耶?)
(后裴松之引注云:時人論此,謂翊智類管仲而德近蕭何。
然觀《昭武與翊書》‘吾輩魚水,豈在簿牘間’語,知其肝膽相照,非尋常君臣可比。
每讀于此,莫不愴然淚下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