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人都是李翊的門生故吏或者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,在朝中是李翊絕對的擁躉黨羽。
既然李翊拿相位擔保了,說明其政治立場非常堅定。
而眾人也都是職場老油條了,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。
劉備縱聲長笑,十二旒白玉珠擊打軒轅鏡聲聲清越。
“善!”
“李相知朕如鼓應桴!”
“擬詔!”
天子振袖時玄衣纁裳卷起香灰如雪。
“八百里加急發往交州——著諸葛亮攜白糖十斛、交趾稻種百石,即刻入洛述職!”
飛檐下銅鈴清越,恍若昭武皇帝再興漢祚的八載韶音。
退朝鐘磬余韻未絕,李翊朱紫朝服未解,徑往東宮行去。
宮道兩側丹桂垂珠,其香沉郁。
東宮掌令宦官見首相儀仗,疾趨通傳。
不及片刻,太子劉禪玄衣纁裳迎出,太子妃張星彩簪赤鳳銜珠步搖隨行。
二人整襟斂袂,依禮長揖:
“參見相父。”
李翊受全禮方虛扶:
“方才朝罷,順路前來探看殿下。”
抬眼細觀太子,這位年輕的儲君面如滿月。
眉眼間的鋒棱已被宮闕柔化,唯剩一派溫潤。
侍婢奉上茶盞時,李翊指節叩案三響:
“漢軍正伐孫吳,老臣斗膽,想拷問殿下如何看待此事?”
劉禪眸光驟亮,恭恭敬敬地答:
“天兵所指,逆吳望風披靡。”
“況有陳元龍都督舟師,彼乃父皇股肱之臣,又是相父信任之人。”
“吳賊豈有不克之理?”
茶沫在盞中轉出渦紋,李翊聲沉如古井。
“……克吳必矣。”
“老臣所問,在江南既定之后。”
言外之意,李翊是想問劉禪
“戰火荼毒之地,自當減賦賑災,使百姓沐漢恩。”
太子語未竟,忽見首相擱盞,震起一聲輕響。
“非問黎庶,而問功臣。”
李翊玄色貂蟬冠下雙目如電。
“淮南諸將滅吳之后,戰功赫赫。”
“朱、張、顧、陸諸江東首屈一指的大族俯首,殿下欲以何策安置?”
劉禪一時愕然,怔怔答道:
“依漢朝舊制,功勛者列侯賜爵。”
“有過者貶黜問罪,豈有他哉?”
殿外忽過秋風,卷得窗簾珠玉相擊。
李翊凝視晃動的珠影,沉聲說道:
“若使江南豪族盡掌兵符,吳地降將俱封萬戶。”
“待殿下踐祚之日,可能保其忠心?”
良久靜默,唯聞更漏。
劉禪終于抬頭,正色說道:
“孤以赤心待人,人必不負赤心。”
“殿下,你……”
首相一時語塞,罕見地被太子說到語塞。
這回輪到李翊沉默半晌了。
良久,他方才嘆道:
“此語與你父親當年倒是如出一轍。”
見太子怔忡,李翊嘆如松濤:
“然而,你父皇早年間那是江湖龍蛇,殿下自幼生來便是廟堂鼎器。”
“江湖講義氣,廟堂講制衡。”
“若只知推心置腹,恐成姑息養奸。”
星彩妃裙裾微動欲言,卻被丈夫輕阻。
劉禪前傾躬身,意味深長地問道:
“相父深意,可是想要孤做些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