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尺身軀映得燭光晦暗,黃睛如虎視。
孔明大喜,以羽扇指圖,道:
“陳倉道口新筑城壘,郝伯道率三千兵守之。”
“予汝五千精銳,與郝昭成犄角之勢。”
“速速援之!”
王雙領命而去。
王雙去未久,又報說張郃率河北精銳先抵達長安。
諸葛亮知張郃乃李翊心腹之人,急出入接見,第一時間與其商議軍務。
“儁乂將軍至,吾心稍安。”
孔明執羽扇指輿圖,“秦嶺西麓有街亭、列柳二城,乃漢中咽喉。”
“司馬仲達若得此道,則隴西如囊中物。”
說著,他素手劃過沙盤。
“吾欲與將軍共取街亭,斷其糧道。”
張郃在戰場之外是個標準的職場人,上了戰場就是一個職業將軍。
入軍聊軍,他也不多客套,專心談軍務。
他按劍細觀地勢,見圖中渭水支流蜿蜒如蛇,沉吟道:
“都督欲效韓信濰水之計耶?然司馬懿非龍且。”
孔明輕笑,扇柄點向斜谷:
“彼若退兵,吾伏兵于木門道。”
“彼若不退……”
他手指輕叩陽平關,“盡斷小道,以火攻困之。”
“隴西秋旱,一月無糧則八萬魏軍皆成枯骨矣。”
張郃頷首,說道:
“都督真神算也,此行定叫司馬懿有來無回。”
諸葛亮沉吟道:
“雖然如此,司馬懿也絕非等閑之輩。”
“將軍為先鋒,不可輕進,當傳與諸將。”
“循山西路,遠遠哨探。”
“如無伏兵,方可前進。”
“若是怠忽,必中司馬懿之計。”
張郃受計引軍而行。
……
月色如鐵,浸透祁山連營。
司馬懿正對沙盤推演隴西地勢,忽聞帳外馬蹄聲碎。
親兵引新城探細人疾步入帳,那探子撲跪于地,喉間尚帶風沙嘶啞:
“稟丞相!諸葛亮已得洛陽援軍,親率五萬兵馬出長安。”
“以張郃為先鋒,直向街亭而來!”
司馬懿指間筆毫驟然折斷,他背著手,皺眉道:
“孔明用兵竟迅疾如電……真吾敵手也。”
于是,回首問眾將道:
“誰敢去守街亭?”
話音未落,一人應聲出列。
但見金甲映燭火,玉帶扣狼腰。
眾視之,乃駙馬夏侯楙也。
夏侯楙字子休,其性最急,又最吝。
自幼嗣與夏侯惇為子。
后夏侯淵為黃忠所斬,曹操憐之。
以女清河公主招楙為駙馬,因此朝中欽敬。
雖掌兵權,未嘗臨陣。
夏侯楙面色赤紅,神情激動。
這還是他平生首次親臨戰陣,抱拳說道:
“吾父死于河北,切齒之恨,未嘗得報。”
“今出師北伐,既報國恨,也雪家仇。”
“吾愿引本部猛將,更乞丞相賜南中之兵,前往破諸葛亮之軍。”
“上為國家效力,下報父仇,吾萬死不恨!”
司馬懿默然不語,目光如炬審視夏侯楙。
參軍司馬孚見狀,忙進言道:
“不可!夏侯駙馬素不曾經戰。”
“今付以大任,非其所宜。”
“更兼諸葛亮足智多謀,深通兵略,不可輕敵。”
夏侯楙勃然變色,叱道:
“參軍莫非結連諸葛亮,欲為內應耶?”
“吾自幼從父學習韜略,深通兵法,汝何欺我年幼?”
“吾若不能生擒諸葛亮,誓不回見丞相!”
司馬孚愕然,面色青白交替,皺眉道:
“我司馬家背負血海深仇,怎可能私通諸葛亮?”
“駙馬不可血口噴人。”
帳中諸將皆知夏侯楙在朝中權勢熏天,皆低頭不敢進言。
司馬懿沉吟良久,方道:
“街亭雖小,干系甚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