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殿下慎言。”
“翼王縱非陛下血脈,既持節而來,便是代天巡狩。”
他示意侍從呈上江南輿圖。
“當務之急,是教使者見吳地升平景象。”
“莫非要讓本王親自迎他?”
劉永冷笑,腰間玉玦撞在劍鞘上鏗然作響。
“昔年我父荊州巡縣時,他不過是個執戟郎。”
“僅靠博得我父皇歡心,討了個國姓,就他也配姓劉?”
“正因如此才更需鄭重。”
諸葛瑾指向城外新筑的迎恩亭。
“若老臣所料不差,翼王此來必為吳越之爭。”
“吳王前日上奏彈劾越王一事,陛下豈能不察?”
說到這兒,諸葛瑾心中暗嘆。
這位王爺真是不令人省心。
之前說好了不要上奏,他還背著自己上奏。
這不,惹出事來了吧?
吳王彈劾誰不好,偏偏連陳登都彈劾了。
陳登那是誰?
那是當今內閣首相,前首相李翊欽點的接班人。
你連他都敢彈劾,那不是廁所里打燈籠,找死(屎)嗎?
經諸葛瑾提醒過后,劉永最后還是決定見一見這個假子。
三日后的晨霧中,劉封車隊抵至建業。
但見城門洞開,百名錦衣護衛持戟列隊。
劉永竟真著九章冕服立于甬道中央。
劉封急下馬車還禮,玄端朝服下的青銅虎符隱隱可見。
“吳王如此盛情,折煞小王了。”
劉封躬身時,目光掃過道旁新漆的坊墻——青灰底色下猶見戰火焦痕。
顯然,這是臨時裝飾過的。
劉永執其手笑曰:
“孤已備下鰣魚宴,翼王定要嘗鮮。”
沿途經朱雀大街,但見商鋪櫛比,綢緞盈柜。
甚至還有胡商叫賣珊瑚。
劉封卻注意到攤販指尖的老繭,與那些過于嶄新的秤桿。
登臨觀星臺時,諸葛瑾指著河畔連綿的瓦舍:
“去歲戰毀的三百民宅,今已悉數重建。”
劉封卻望見屋檐下晾曬的破舊葛衣,只淡淡回應道:
“吳地恢復之速,當表奏陛下。”
宴畢,劉封取出錦盒:
“此乃陛下隨身玉佩,特賜吳王。”
盒中白玉蟠龍佩臥在紫絨上,刻著“兄友弟恭”四字。
劉永正要謝恩,卻聽劉封又道:
“陛下有言:永、理皆朕骨血。”
“當如這雙龍佩,陰陽相合。”
“若兄弟手足而殘,則漢室江山早晚將要傾覆。”
劉永指一愣,尖發白,面上仍帶笑:
“父皇教誨,孤謹記。”
待送走劉封侯,劉永返身摔碎案上越窯青瓷,大發雷霆喝道:
“假子安敢欺我!”
“當年若非父皇收留,他早餓死荒野矣!”
諸葛瑾默默拾起碎片:
“殿下可知,方才宴席所用銀器,皆是向城中富戶借調?”
“翼王何等眼力,豈看不出這虛設繁華?”
“他急著往錢塘去,定是要幫劉理那豎子!
劉永突然驚醒,“速傳令關閉桐廬關,就說……就說發現山越余孽!”
……
桐廬關的吊橋在晨霧中吱呀升起,鐵索絞動聲驚起寒鴉陣陣。
劉封的旌節車隊被迫停在關前,但見城垛箭孔間寒光閃爍。
竟是滿弓待發之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