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夫年邁,偶感風寒,累及大軍,愧不敢當……”
“子元他……”
提及司馬師,他適時哽咽,老淚盈眶。
悲戚之情溢于言表。
更顯舐犢情深,反倒讓人不忍懷疑。
曹真假意寬慰:
“仲達節哀,司馬小將軍為國捐軀,英名永存。”
“還望保重身體,軍中大事,尚需仰仗老將軍。”
他環視帳內,見兵器架擦拭如新。
案上軍報堆放整齊,心下略疑。
司馬懿喘息道:
“大都督放心……待老夫稍愈。”
“必親往轅門……整軍經武,以報國恩……”
言畢,
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,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。
司馬昭在一旁適時遞上藥碗,動作沉穩,面露憂色卻無慌亂。
曹真又虛言問候幾句,見探不出更多破綻,便起身告辭。
司馬懿執意要司馬昭代送至帳外,做足禮數。
一出大營,
曹真臉上悲憫頓消,轉為冷峭譏誚。
他對身旁夏侯霸低語道:
“仲達此獠,分明已病入膏肓,油盡燈枯。”
“卻還要強撐場面,怕我奪他兵權耳。”
夏侯霸皺眉:
“大都督,司馬懿雖敗,余威尚在。”
“其子司馬昭亦非庸碌之輩。”
“我等當如何應對?”
曹真翻身上馬,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寂靜的中軍大帳,冷笑道:
“急什么?諸葛孔明一把火,雖未取其性命,卻已燒斷他的根基。”
“喪子之痛,重病纏身,他還能撐得幾時?”
“我等只需靜觀其變,待其自斃。”
“屆時,這漢中兵馬,自然盡歸我手。”
“傳令下去,各部謹守營寨。”
“無我將令,不得妄動!”
言罷,揚鞭策馬而去。
夏侯霸緊隨其后,心中卻隱隱覺得。
帳中那垂死的老者,目光深處似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寒光,如蟄伏之蛇。
司馬懿這老鱉,似乎還在憋著大招沒出。
而帳內,聽得馬蹄聲遠,司馬懿仿佛瞬間被抽去所有力氣。
癱軟在榻上,唯有一只手死死攥住被角,指節發白。
他望向虛空,喃喃如囈語:
“子元……曹真……諸葛亮……”
“好,好得很……”
一旁司馬昭垂首而立,眼中悲憤與決然交織。
司馬懿病臥帳中,氣息奄奄,然心頭明鏡也似。
他深知曹真如餓狼環伺,只待自己咽氣,便要吞并司馬氏根基。
這一日,
藥盞方罷,他緊握司馬昭之手,目射寒光:
“曹子丹欺我病篤,然虎死威猶在。”
“吾當效重耳在外而安之計,誘其入彀。”
司馬懿知道自己命不長了,
但絕不能讓曹真在自己死后,奪了自己的兵權。
因為曹家人肯定不能像司馬家人那樣,盡心竭力的北伐。
于是,司馬懿強撐病骨,令左右以錦袍裹身。
乘肩輿,直入曹真大帳。
曹真正與夏侯霸議事,見司馬懿至,心下驚疑,面上卻堆起關切:
“仲達兄病體未愈,何故親臨?”
司馬懿顫巍巍拱手,聲音雖弱卻字字清晰:
“大都督……諸葛亮分兵運糧,隴西有支偏師露了破綻。”
“此天賜良機,愿與都督合兵擊之,或可扭轉戰局。”
曹真捻須冷笑:
“諸葛多詐,安知非誘敵之策?”
“仲達兄莫要病中誤判。”
“老夫以項上人頭作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