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州,濕熱的海風裹挾著瘴癘之氣,吹拂著這座草創的王城。
孫權立于簡陋的望海臺上,斑白的須發在風中凌亂。
目光卻死死盯著西北方向——那是故土中土所在。
“大王,急報!”
近侍呈上密函。
孫權展信速覽,枯瘦的手掌微微顫抖,眼中卻迸發出灼熱的光芒:
“好!好!劉永這小子竟率兵西征了。”
“吳地空虛,此乃天賜良機!”
他即刻擊鼓聚將。
昔日江東的文武舊臣,如今雖衣衫略顯敝舊,卻依舊整齊列于殿中。
孫權將密報傳閱眾人,聲音因激動而沙啞:
“朝廷伐蜀,劉永西進,吳越之地守備空虛。”
“孤欲整軍反攻中土,諸君以為如何?”
此言一出,殿內頓時嘩然。
老臣呂范率先出列,顫巍巍跪倒在地:
“大王不可!夷州地瘠民貧,倉廩空虛,壯丁不足萬人。”
“縱使僥幸登陸,又如何守得住打下的城池?”
“屆時進退失據,恐有……覆滅之危啊!”
周瑜次子周胤亦附和道:
“……呂公所言極是。”
“我軍跨海遠征,補給艱難。”
“而朝廷雖主力西進,然江淮一帶仍有駐軍。”
“若其水師斷我歸路,則我等皆成甕中之鱉。”
孫權拂袖怒道:
“難道要孤老死在這蠻荒之地?待劉備掃平曹魏,九州一統。”
“我等便永無歸期矣!”
“屆時子孫后代,皆成化外野人!”
殿內一時沉寂。
一直沉默的宗室老將孫靜忽然開口:
“大王,強攻既不可為,或可智取。”
他趨前低語,有條不紊地分析道:
“夷州土人善操舟楫,可組織他們偽裝海賊。”
“襲擾沿海郡縣,擄掠人口工匠。”
“如今朝廷西征,無暇東顧,必不會為邊鄙小患大動干戈。”
“如此既可充實我方,又不至過早暴露。”
部分將領聞言色變。
老臣駱統厲聲反對道:
“不可!我等雖避居海外,終究出身禮儀之邦。”
“豈能效盜匪行徑?”
“若行此等事,與蠻夷何異!”
孫權踱步至殿門,望著遠處土人部落的裊裊炊煙,良久方道:
公緒之言,孤豈不知?”
“……然事急從權。”
“夷州土人未開化,不堪大用。”
“而中原子民,通農工,曉文墨,知禮法。”
“擄其賢者,非為害之。”
“實欲借其才以教化本地,穩固根基。”
“此乃不得已而為之也。”
僅靠孫權帶來的那點老弱病殘,就想教化整個夷州的土人,無異于癡心妄想。
何況兩族之間,還有文化差異的沖突。
不是每一名夷州土人,都愿意接納中土文化的。
而孫權如果強行洗文化,又會造成夷州的內耗。
所以為了在夷州立住腳跟,孫權一直采取的是懷柔政策。
但這就導致夷州漢化極慢。
至少需要一兩代人才可能洗得干凈。
既然如此,倒不如去擄掠些中土人口來。
他轉身環視眾臣,目光銳利:
“昔年太王遷岐,亦曾與戎狄雜處。”
“非常之時,當行非常之事。”
“孤意已決!眾卿不必再議。”
盡管仍有反對之聲,孫權還是下令組建艦隊。
以周胤為將,征調土人勇士八百,配以江東舊部一千二百人。
湊足兩千之數。
艦船多是改造的土人獨木舟與舊時殘存的樓船。
雖顯雜亂,在海上卻機動靈活。
臨行前,孫權親自到海邊送行,執周胤手叮囑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