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上,林夫人真正破防的還在后面。
“瞧瞧,瞧瞧這都是啥?”
“青白玉云紋香盒,檀木牙雕海棠刺繡屏風,鏤空雕銀小葉香爐,弦絲珊瑚屏榻………”
死死捏著手中剛送來的單子,姜氏仰躺在富貴椅上直氣地大喘氣兒:
“王媽你說,她這啥意思,合著我這個當婆婆的費心費力給她布置了這么久的新房,外帶外頭書房,她這是丁點兒瞧不上唄!”
姜氏簡直要氣炸了。
這才嫁過來多久,房間里面東西能硬生生給換了個遍,她當初特意花重金買下的黃花梨鏡臺多好看啊,龍鳳呈祥,有金有玉的,那瞧著叫一個富貴。
結果,好嘛,這兒媳婦是愣是瞧上一眼都嫌多,第二天就麻溜給丟進了庫房,連多等一天都等不了。
還有那些金銀首飾,那可是縣里最大的首飾鋪子出來的最新品,縣里多少夫人小姐們搶著要呢。結果她這兒媳婦倒好,寧肯自己畫花樣子,費錢叫人家銀樓去重新打,也不肯抬抬尊手多碰上一下。
還有那些新送來的布匹成衣,她都想不明白了,這哪里不好看了!
“天爺啊,我這娶的哪里是兒媳婦,這是祖宗啊!”
姜氏氣地險些當場仰天長嘯。
天可憐見兒的,她的命怎么就這么苦,在婆婆底下憋屈了這么些年,熬了這么久,好不容易那老不死的沒了,結果家里就來了這么個人才。
還沒進門兒老頭子就幾次三番警告她,別給人擺臉子。
這進了門兒更了不得了。
別人家的兒媳婦那都是又是晨昏定省日日不落,又是殷勤服侍,婆婆隨手賞下些物件兒都得供著。
她家這個呢?
好家伙,那是看都不多看一眼的,連平日里用個茶杯都得自個兒畫式樣讓人去燒。
道理她也不是不懂,可她這好歹當婆婆的,這日子也太憋屈了吧!
“嗐,不就是換點兒東西嗎!這值當什么,也值得夫人你斤斤計較,左右咱家也不差那點銀子!”
美滋滋地喝著丫鬟剛遞來的茶水,對自家夫人的破防,一旁的林老爺顯然并不當回事兒。
錢算什么,到了一定程度不過個數字而已。尤其是他們這些商戶人家,再是有錢,有些東西也是用不上的。
本朝尚還好些,要擱前頭有些年,商人可是連綾羅綢緞都不讓上身的。
再說,他這兒媳婦也不是胡亂搗鼓,那是真有品味啊!
新房他是沒見到過,可這前院書房他可是真真瞅見的,那感覺,咋說呢!
真是一眼看上去就格外叫人舒坦,估摸著就是那些讀書人口中的清雅,跟他之前在京城里堂兄那兒見過的一個調調。
要知道,堂嫂那可是侍郎家千金小姐,品味那無需多說自然相當不俗。可沒想到他家兒媳婦也能有這等眼力見兒。
難道這就是頂級聰明人的厲害!
林老爺復又砸吧了口清茶。
也是了,光看書就能教出兩個秀才。連個師傅都沒,單靠臨摹都能臨出一手極佳的畫技。昨兒還聽自家兒子說呢,再是復雜拗口的經義文章,在兒媳婦這兒,從來不需要第二遍。
這種傳說中的天才都難以形容的人物,怎么能用常理看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