饒是有整個太醫院層層待命,謝桁這一病也依舊是好些個時日,等人好不容易回來那一日,首當其沖迎來的就是自家同僚兼好友飛來的無數凌厲眼刀。
“咳咳………”
“勞累子安兄這陣子這般辛苦,是謝某的不是,要不這幾日的公務……”
就先多分我一些……
然而話音未落,就見眼前就已經多了整整一摞的文書。迎面是對方隱隱含笑的眉眼,就差沒寫上一句,你敢不接試試?
還有上首忍不住輕咳的自家主公……
謝桁:“……”
罷了,短暫的虛弱過后,謝大丞相還是認命地拿起文書,仔仔細細地看了下來。
以子安慣常愛做甩手掌柜的習慣,就眼前這些個能留下來的,必然是各個部門,尤其那些個下屬們處理不來的。
人才啊人才!
這一刻,三人心下不由浮現出這個念頭:大齊有識之士還是太少了些啊!
不過這事終究還要暫且放一段落,無他,擺在跟前的危機尚未解除。
北地今歲雨水并不算充沛,好在有早前安寧落實下去的種種法子,截止目前收成還算可以,加上養殖場各種肉食,不說其他,供應目前整合而成的軍隊還是沒有問題的。
倒是隔壁大周那邊,各地接連干旱之下,于軍隊上的供應明顯不那么充足。
饒是如此,種種劣勢之下,也依舊沒有阻擋大周鐵騎想要進攻的腳步。
八月中旬,通過派去此地的斥候,大周邊界便已經傳來了大軍再次集結的消息,而這一次,比之上一回,無論兵力還是種種裝備明顯還要更盛一籌。
顯然,對方拿下齊國的決意何其之重。
“我大齊建朝迄今方才不過一年,何德何能受其如此重視?”
通過特制望遠鏡,瞧著不遠處浩浩蕩蕩而來的兵馬,尤其是前鋒,也就是大周目前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數萬鐵騎。
高大的城墻之上,蕭祁唇角不覺溢出些許苦笑,極目遠眺間,鋒銳的眉眼中卻已經燃起了熊熊戰意。
一旁的謝桁同樣眸光微斂:
“新朝初立,按理說總歸有一段需要磨合的過渡時期,其間還要涉及各地歸附的鄰邦。看來對方這回是打算先下手為強了。”
為此甚至不惜忽略如今明顯有些劣勢的環境,不過…謝桁唇角不覺溢出些許輕笑:
“常言道趁你病,要你命,倒也并不意外不是嗎?”
可惜了,瞧著身側眼中不斷燃燒著斗志的一眾新將領。輕攏了攏身上明顯加厚了的披風,此刻謝桁眉間不覺多了些許放松。
士氣?磨合?
試問如今這般光景,有什么能比吃飽穿暖,外加銀錢俸祿更能叫人歸心?
尤其是在北地這般堪稱惡劣的條件之下。何況,新人,也并非沒有好處不是?
便如此刻,大齊營地:
“兄弟們,證明咱們的時刻到了,我大齊如今的條件你們也看到了。試問如今除了這里,還有哪里能叫咱們一眾將士大口吃飯,大口吃肉。
兄弟們,如今新朝初立,朝堂上還有大把的爵位官位空著,正值生死存亡之際,兄弟們只要挺過這一關,在戰場之上拼上一把功勞,咱們以及一眾家眷何愁沒有出路!”
狠狠干掉手中的酒盞,曾經的燕武帝,如今的葉大將軍高舉著雙臂,高聲喊道。
話音落,伴隨而來的是同樣高呼之聲。
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其他各大軍營。
試問同樣是屈居人下,若是想投效,避免日后被大周鐵騎傾軋,直接轉投武力,甚至國力更為雄厚的大周不好嗎?
但問題是投效之后呢?
大周不缺武將,不乏鐵騎,更不缺精通兵馬的人才。光是侯爵將軍都不知多少,他們這些外人信任程度原就不及本地屬官,真入了那里,試問他們這些人還有什么價值?
大丈夫生而為人,有此機緣,誰不愿建功立業?縱使拼上一把老命又如何?
總之,各路整裝待發之下,不同于上一次的全程圍觀只掌后勤,這一次于這場戰爭,安寧這邊,同樣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“丞相大……大人,小女這……這真的可以嗎?”
寬敞營帳內,一個約莫雙十年歲,一身素白的裙裳的年輕女子緊張地攪動著手中的素帕,目光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一身墨色常服,玉帶環綬的俊美男子。
回答她的是眼前男子極為輕淺的笑意,懶懶地倚在軟榻上,安寧并沒有直接看向來人,隨意地翻閱著手中的文書:
“怕什么,之前的實驗不是很成功嗎?”
“可是……萬一……”
“沒有萬一,若是你作為創造者都無法確信成效,又何論旁人呢!”
“更何況!”將手中文書擱在案上,安寧不覺輕笑一聲:
“成效如何,不是馬上就要被驗證了嗎?”
“是,大人……”
怔怔地看著眼前俊美無雙的男子,明明這人并沒有過多鼓勵,甚至連語氣都帶著些許輕淡,但不知為何。這一刻,原本踟躕的女子卻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氣。
定定地看著不遠處戰場的方向。
是啊,是成是敗,不是馬上就要揭曉了嗎?
想到這三年來的種種,白芷不覺緩緩攥緊了手心。
她一定要贏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