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這一批判,就足足批判了一個下午的時間。
等李緒將第十回講完之后,總算是與這次臨時客串的說書任務,告一段落。
這一說完,李緒也顧不上體會什么劇情韻味,雖說他心中同樣驚嘆于此番故事的精彩,但更多的還是口干舌燥——換成是誰,一口氣說了幾個時辰的評書,那也是受不了的。
尤其是李緒雖然世家出身,也是荊州士人圈子里面有名的一員,平時他參加圈子里的論道、詩會等活動也是要耗費不少唇舌的,但那情況自是不同,乃是你一句我一句,有的時候還要坐住了傾聽旁人訴說,這期間自然是好茶好水的享受著,瓜果糕點吃著,哪里會像現在這樣?
兩個名聲在外的長輩坐在面前,一邊拿腔作勢,說是要品味、批判,一邊卻還要不斷的催促,但凡自己有一點念得慢了、倦了,還立刻就要被說上兩句,什么不夠用心、不能專注、以后如何為學云云之類的,讓李緒想要停下來喝口水潤潤嗓子都十分困難。
這還不是最要命的,最要命的是兩位長輩對這說書的狀態要求極高,李緒讀書的時候若是不小心連著有幾次口誤,立刻就會被斥責兩句,若是說的時候感情稍有欠奉,一樣也要被數落兩句。
所以說到后來,李緒這心里別提有多后悔了,他當初之所以站出來,是看出來自家叔父有些進退維谷的難以下臺,所以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,想要為長輩分憂,展現自身價值,但他著實沒有想到,最后會是這么一個結果。
事實上,念到最后,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受不了了,出現了沙啞的跡象。
現在好不容易念完了,他狠狠地灌了幾口茶水,也是顧不得什么茶道禮儀了,先解了口渴再說,等緩了緩之后,李緒便后退了兩步。
看著面前兩位長輩,等候著后面的指示,只不過這兩位似乎還沉浸在話本內容的余韻中,各自沉默著,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。
這時,在旁邊站著全程聽了這幾回內容的蔡劭,艱難的挪動了一下雙腿,來到了李緒邊上,也是長出了一口氣。
見到這一幕,李緒先是一怔,繼而明白過來,對峙蔡劭給出了一個苦笑,低語道:“蔡君,你可是站了好一會了。”他心里倒是清楚,怕是兩位長輩聽著話本太過入神了,忘記吩咐蔡劭坐下來了。
這兩位不開口,旁人是不敢輕易做主的,更何況蔡劭方才來的時候,還被斥責了幾句,就更不敢主動坐下來了。
而聽到李緒之言,蔡劭也擠出了一個笑容,小聲說道:“到底是來的時候有失禮,這么站一站,也好清醒一番,倒是李君,這一場說下來,著實是不易啊,那可是十回,雖然其中有著缺失,但大體脈絡清晰,字數眾多,真不容易!”
李緒也擠出了一點笑容,忍不住低聲道:“今日方知,那些個說書人著實不易。”
蔡劭則道:“說書人固然不易,但他們每日最多說個一回,了不得,被人催得緊了,多說一回,又或者順便說說其他話本,但你這可是一口氣說了十回……”
李緒聽得心中起了共鳴,正要再感慨一兩句,但冷不防的,他那叔父李思池驟然出聲了——
“怎么不繼續念下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