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肖染收回毛巾,芍宏樟緩緩睜開眼,看向鏡子里的自己,模樣與兩天前那個趴桌爛醉的酒鬼判若兩人!
白但梳理整齊的頭發束在腦后,一張略顯浮腫、皮膚松弛、帶著長期酗酒痕跡的臉徹底暴露出來,上面著歲月的溝壑和風霜的印記,甚至能看到幾處陳舊的疤痕。
芍宏樟對著鏡子仔細端詳,手指輕輕撫過刮得發青的下頜,眼中閃過一絲復雜,最終化為一絲滿意。他放下銅鏡,抬眼看向肖染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牙齒:
“好手藝!干凈利落,皮都不帶破的……嘿,看來之前李家滅門案里,那幾個倒霉蛋的臉皮,也是出自你手”
肖染擦著剃刀的手微微一頓,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,語氣帶著一絲玩笑的冷意:“呵,算你運氣好,換個人,知道這么多,我可就考慮滅口了。”
芍宏樟毫不在意地擺擺手,站起身,舒展了一下筋骨,骨頭發出輕微的咔吧聲。身上那件洗得發白、但仍能看出原先是上好料子的舊官袍,此刻也顯得挺括了幾分。
“得,”肖染將剃刀收回袖中,不再糾纏這個話題,直接切入正題,“你不是說,今天打算帶我去‘看看’么去哪看看什么”
芍宏樟深吸一口氣,眼神投向窗外熙攘但透著詭異的長街,那份屬于“欽天監監正”的自信重新在他臉上凝聚。
“哈哈,放心。”他低沉地笑了起來,笑聲中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傲然,“即便黃潮那廝把這里折騰得面目全非,移山填海,改換星辰方位……可說到底,這骨架,終究還是長安城。”
“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長安。”
芍宏樟不再多言,率先推開雅間的門,邁步而出。肖染緊隨其后。
兩人走下醉仙樓,融入朱雀大街涌動的人潮。
此刻的長安鬼都,氣氛已與前兩日截然不同。黃昏將至,暮色如同沉重的鉛塊,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方。但空氣中彌漫的卻并非沉靜,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、病態的亢奮。
街道兩旁的店鋪清一色的開始售賣各種,散發著腐臭的“狀元糕”
這些狀元糕上,用鮮紅的血液點綴著祝福的詞匯。
例如魁星點斗、朱衣點頭、連中三元等等。
芍宏樟目不斜視,他帶著肖染并未直接走向貢院,而是拐進了一條僻靜狹窄、散發著濃重霉味的小巷。巷子深處,是一堵看似普通的青灰色高墻。
“就是這里了。”芍宏樟停下腳步,伸出枯瘦但此刻異常穩定的手指,輕輕拂過冰冷粗糙的墻面。
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,指尖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,在墻面上緩慢移動、按壓,似乎在感受著磚石之下更深層的東西。口中念念有詞,聲音低沉而晦澀,像是古老的禱文,又像是與這片土地溝通的密語。
“玄武垂頭,朱雀翔舞,青龍蜿蜒,白虎馴俯,乾坎艮震,巽離坤兌、氣乘風則散,界水則止、聚之使不散,行之使有止……”
芍宏樟一邊念,一邊對照著面前的墻壁摸索,不知道他究竟在摸索著什么,突然芍宏樟的手掌一僵,小心翼翼的在左下角輕點了幾下后,那塊滿是苔蘚的磚頭竟是突然裂開蛛網般的裂痕。
“錯不了,就是這!”芍宏樟往后退上一步,指了指這塊磚頭:“勞駕,用力踹上一腳。”
肖染聞言點了點頭,隨即對著那塊裂痕的磚頭一腳踹上去。
“咔!!”的一聲作響,兩人面前竟是被憑空踢開了一扇門戶來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