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它的旁邊，還畫著一個酒桶形狀的古怪容器，下面標注著三個字——轉爐。
這是什么？
張富安是個頂級的木匠和鐵匠，陸進則是格物院里學識最淵博的學者。
可他們倆瞪大了眼睛，把這圖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，愣是沒看懂這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。
每一個零件的圖樣他們都認識，可組合在一起，就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。
這玩意兒……感覺比蒸汽機還要復雜上百倍！
兩人面面相覷，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懵逼。
這根本就是天書！
看著兩人抓耳撓腮、滿臉茫然的樣子，林蕭笑了。他拿起一根細木桿，敲了敲圖紙上高塔的爐身。
“你們知道，我們現在煉出來的鐵，為什么又脆又硬，不堪大用嗎？”
張富安老實地回答：“回王上，是因為鐵水里雜質太多，百煉才能成鋼，費時費力，還未必能成。”
“說對了一半。”林蕭搖搖頭，“雜質是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，里面的‘碳’太多了。而要去除這些東西，光靠你們現在的小爐子，溫度不夠，效率太低。”
他指向高爐的底部，“想要溫度高，燃料就不能用普通的煤炭。”
“不用煤炭用什么？木炭？”陸進疑惑地問，木炭的火力確實比煤炭更純凈，但熱量遠遠不夠。
“用焦炭。”林蕭吐出兩個字。
“焦炭？”兩人異口同聲，滿臉都是問號。
“把煤炭隔絕空氣，干餾烘烤，去除里面的硫、磷和多余的雜物，剩下的，就是焦炭。”林蕭解釋得云淡風輕，“用它，爐溫能輕易突破一千兩百度，而且不會讓鋼材變脆。”
煤炭……還能烤？
張富安和陸進的腦子瞬間宕機，這個操作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。
林蕭沒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，木桿上移，指向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。
“光燃料好還不夠，吹進去的風，也不能是冷風。”
“風……風還有冷熱之分？”張富安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大了。
“當然。”林蕭笑道，“把高爐排出的廢氣收集起來，用它的熱量，去預先把鼓進去的空氣加熱。熱風吹進爐膛，能讓焦炭燃燒得更劇烈，溫度更高，還能節省大量的燃料。”
這番話，如同一道閃電，劈開了陸進混沌的腦海。
他渾身一顫，喃喃自語：“利用……廢棄的熱量……再投入……天哪，這……這是一個循環！王上，這簡直是奪天地之造化！”
張富安雖然聽不太懂什么循環，但他聽懂了“省燃料”和“溫度更高”，這對于一個工匠來說，就是神諭！
林蕭滿意地點點頭，木桿最后落在了爐子的內壁上。
“有了足夠的溫度，你們現有的磚石，會像蠟一樣融化。所以，我們需要一種能耐住上千度高溫的磚，我叫它，耐火磚。”
焦炭、熱風、耐火磚……
每一個詞，都像一把重錘，狠狠地砸在張富安和陸進的心上，將他們過去幾十年建立起來的常識，砸得粉碎。
他們原以為煉鐵就是把鐵礦石和燃料堆在一起燒，可王上描述的，卻是一個環環相扣、精密到極致的全新體系。
從燃料的提純，到能量的循環利用，再到容器的材質，每一步都蘊含著他們聞所未聞的深奧道理。
這哪里還是煉鐵？
這分明是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！
兩人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從最初的懵逼，到漸漸的震撼，最后，那震撼化作了無與倫比的狂熱。
看向林蕭的眼神，仿佛在仰望創世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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