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聽拿起平板準備打字,但最后卻刪掉了,坐到了右手邊的座位上。
楊叔一直留意著兩人神情,他原以為兄弟倆和好了,氣氛肯定比之前要熱絡一些。
可一頓飯吃完,倆人半個字都沒跟對方說,看上去跟以前毫無差別。
“吃完飯就回你房間,早點睡。”季硯執臨出餐廳時,冷冷地甩下這么一句。
季聽還沒來得及回答,他人就走了。
季聽八點吃完飯,回房間洗了個澡,不到九點就躺上了床。
可時間一分一分過去,直到凌晨兩點,他依舊沒有入睡。
這期間,他先是把房間里的所有燈都打開了,又拉開了窗簾,甚至一度把窗戶也敞開了。
但是他一閉上眼睛,這個房間在腦海里又變成了那個逼仄的單人房。一樣的鐵盒子,密閉著沒有一絲縫隙,不斷地從四面八方縮小擠壓,直至像一口棺材般將他桎梏在里面。
因為無法控制,所以自從在醫院恢復清醒后,季聽就再也沒有入睡過了。
前兩個晚上,他發現自己睡不著,索性就開始整理要交給研究所的資料。可今天回了老宅,沒有超級電腦,他就只能這樣硬挨。
季聽以為自己能調節自己,但就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,他根本做不到。
這種事就像上學時被同學欺負,長大后被騙走了所有生活費,工作時被領導故意刁難。
周圍所有的人都告訴你,不要去想就好了,時間長了就會忘記了。
但人之所以脆弱,就在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維,哪怕再聰明理智的人也無法避免。
季聽在做了一切努力后,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他拉開床頭柜的抽屜,可看了一會兒里面的藥后,又把抽屜關上了。
這些藥是之前瑞禾的何醫生開的,雖然是針對阿斯伯格癥,但是助眠效果是通用的。
但藥物會影響大腦神經,會讓身體激素失衡。季聽想,他好不容易戒了藥,不能再重蹈覆轍。
冬天的夜晚,寒風像一把鋒利的刀片,透過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。
季聽掀開被子下床,故意冷了自己一會兒,然后套上件大衣下樓了。
他原本是想去外面的花園里走一走,沒曾想剛下到二樓,正好撞見上樓的季硯執。
兄弟倆站在樓梯上面面相覷,季硯執繃著一張臉:“怎么,你又想離家出走啊?”
其實他是故意在這等著季聽的,從半個小時前,他就不斷地聽到心聲。
只有一句話:[我睡不著。]
季聽沒拿ipad,只能搖了搖頭。他抬手指了指外面,然后用兩個手指做了個走的手指。
“散步?”
季聽點了點頭:[或許多運動運動,累了就能睡著了。]
季硯執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失眠,但是之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,他猜測是不是跟失語癥一樣,還是因為在衛戍區受了折磨。
他身側的手指用力攥緊,語氣卻不那么冷了:“回去多穿點衣服,走一走就回來。”
季聽點了點頭,轉身就朝回走。
可等到他走到房門前時,季硯執的聲音又從樓下傳來:“季耳朵。”
季聽走到護欄朝下看,朝他搖了搖手:[在呢。]
季硯執微偏過臉,語氣不自然道:“你既然睡不著,那陪我打游戲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