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永遠都不會忘記,就是在那個骯臟昏暗的房間里,他第一次聽到了季耳朵的心聲。
早晨,季聽一如既往地按照生物鐘蘇醒,眸中惺忪了片刻后,習慣性的轉頭朝身側看去。
下一秒他微微蹙了下眉,然后掀開被子下了床。
他原本以為季硯執去了洗手間,沒想到剛走出臥室,就看見對方獨自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。
季聽頓了下,不解道:“季硯執,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?”
季硯執勉強揚起唇角沖他笑了一下,沒有說話,而是朝他抬起了手。
季聽走過去握住了,結果發現季硯執的手上一點溫度都沒有,連帶指節都是僵硬的。
“你是失眠了嗎,為什么不叫醒我?”
季硯執搖了搖頭,開口的嗓音帶著低啞:“沒事,我就是突然做了個夢,然后就睡不著了。”
“是噩夢嗎?”
季硯執薄唇微張卻又合上了,心里有很多話想跟季聽說,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。
快天亮時,他終于讀到了那本小說的結局。
季聽剛剛坐牢出來,秦在野死了,他和陸言初功成名就,內心卻永遠執著于凌熙的歸屬。
最后的最后,書里的季硯執舉著戒指在秦在野的墓碑前跟凌熙求了婚,而就在凌熙伸出手時,陸言初懷抱著一束白菊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。
所有的一切都是這么的荒謬,不管是他還是陸言初,哪怕是凌熙的真愛秦在野,他們都是一出怪誕戀愛劇中的工具人。
當時讀完結局的他,只感覺自己身處于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世界里。書里的他沒有獨立的人格,身上的優點只是讓凌熙心動的前提,而缺點和遭遇的坎坷,則變成了他被凌熙拯救的條件。
那他自己呢?
他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嗎?難道他活著的所有意義,就只是為了充當凌熙擇偶的一個選項嗎?
這種被設定被操縱的感覺,讓季硯執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,只是披著一張新鮮的人皮,內里卻是腐爛已久的不甘和怨恨。
直到,季耳朵出現在他面前。
這張面龐在他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,那么溫柔而寧靜,僅僅只是開口叫了他的名字,就施與了他鮮活的生命。
季硯執闔起藏著血絲的雙眸,深深地,深深地換了一口氣:“季耳朵。”
“嗯。”
季硯執看向他,想要望進他眼睛里一般:“謝謝你。”
季聽眼中泛起迷茫,“謝我什么?”
“謝謝你叫醒了我,我想我很快就能忘掉那個噩夢了。”
謝謝你讓我不再是書中的一個人物,謝謝你的出現從某種意義上喚醒了我,讓我可以成為本該成為的季硯執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