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聽下意識抬眸,整個人倏地怔了怔。
常所長板著臉,裝作有些生氣的樣子:“那么多菜呢,你中午就吃這么點兒?”
季聽睫毛顫動了兩下,像被陽光驚醒的冰棱,將原本冷肅的眉眼浸潤得溫軟起來:“常叔……”
見他對著自己終于露出少年人的模樣,常所長心頭除了溫暖之余還多了些許酸澀。
他從袋子里拿出保溫盒,打開蓋子:“專門給你帶的東坡肘子,剛才熱過了,快吃吧。”
季聽輕聲道謝,讓他先吃,常所長卻擺了擺手:“我早上吃得晚,這會兒還不餓呢。”
說罷,季聽才動筷子夾了一塊肘子。
見他一口一口吃著,小半盒下去,常所長才嘆出了壓著的一口氣:“這才過了幾個月你臉上就沒肉了,這要讓硯執看到,他還不得心疼死了。”
季聽的筷子悄悄頓了下,埋下頭繼續吃著。
期間姜院士帶著組員過來開會,遠遠地常所長抬了下手,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。這是示意讓他們先吃飯,這邊有他。
姜院士感激地點了點頭,組員們紛紛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,趕緊找地方吃飯。
一盒東坡肘子見了底,季聽終于放下了筷子。
常所長一邊收拾餐盒,一邊道:“就知道你不會聽硯執的話,你來之前他肯定叮囑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了吧?身體是革命的本錢,你這樣…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,季聽冷不丁地開口道:“沒有。”
常所長愣了下,“什么沒有?”
“他沒有叮囑我。”季聽垂著雙眸,聲音也低低地:“我走的時候,他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,他很生氣,藏起來不見我。”
常所長沒料到還有這么個插曲,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盒子,卻沒馬上拿出來。
“你還不了解他?硯執就是那么個性格,面上裝得又冷又硬,其實心里還不知怎么后悔呢。”常所長說到這,語氣放輕了些:“小季,你也得理解他,這事放誰身上都很難接受,你別怪他。”
“沒有,是我的錯。”
常所長見他情緒低迷,于是捏了捏他的肩膀道:“好了,我還給你帶了其他東西,去我宿舍看看吧?”
沒想到季聽卻搖了搖頭,“下午還有實驗,我晚上再去找您。”
“誒呀,又不差這一會兒。”常所長拉起他的胳膊,“走吧。”
兩個人來到宿舍,常所長把門關上,轉身把行李箱拖了過來。
打開拉鏈,季聽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營養液。他瞳仁微微一晃,呼吸在停頓片刻后出現了明顯的緊蹙。
常所長拿起來,笑著道:“你看,我就說硯執嘴硬心軟吧?”
季聽沒有說話,默默地接了過來。
“對了,還有個東西。”
常所長從口袋里把那個盒子掏了出來,同樣交到了他手上:“這也是硯執托我帶給你的,你打開看看。”
盒蓋掀開的瞬間,頂燈在絲絨襯布上折出冷調的光斑。
季聽的食指關節在掀蓋時無意識蜷了蜷,露出盒底那朵側臥的銀質鳶尾花。
呼吸凝滯得太過明顯,喉結向下壓的幅度仿佛也在一瞬間被明顯放大。
季聽看到第三片花瓣邊緣有道月牙形的燒灼痕——他仿佛看到季硯執拿著低溫焊槍,不經意間留下了生澀的證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