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手,想摸一摸這朵鳶尾花,可右手指尖懸在花蕊上方三毫米處停下了。
最終只敢用指尖觸碰融歪了的那片花瓣,仿佛觸碰清早會消散的晨霧。
水汽是從下眼瞼內緣開始泛起的,像試管壁上緩慢凝結的蒸餾水珠。一滴眼淚順著季聽的鼻梁滑了下來,經過唇角時被抿進緊繃的唇線,卻漏了聲極輕的抽氣。
常所長一抬頭就看見他哭了,嘴巴張到一半,卻又緩緩闔了回去。
小季現在肯定不缺他的安慰,他知道,季聽這是想季硯執了。
過了許久,季聽將項鏈攥在了手心里。
蜷在掌心的銀花生硌著,棱角分明地刺進皮肉,像季硯執說不結婚時砸在他心口的雷鳴。
季聽知道那是氣話,季硯執只會比他更難過,所有的狠話就是為了把他留下。
季硯執沒說錯,他那時說要走,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。
狠心又決絕,理智到可惡。
季聽不后悔自己的選擇,但他后悔那樣對待季硯執,就像一個有了正當理由就可以肆意傷害別人的混蛋。
過了不知多久,他抬起微紅的雙眸看向常所長:“除了項鏈,季硯執有托您給我帶什么話嗎?”
“他……”常所長頓了頓,改了口:“他說他很想你,還說讓你好好照顧自己,別太累了。”
季聽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幾秒,然后蒼白地笑了下:“我了解他,他不會說這種話的。”
“真的,你想想他要是不掛念你,怎么可能讓我給你帶這些東西?”常所長可不認為自己是在撒謊,就算季硯執嘴上不是這么說的,心里肯定也是這么想的。
季聽沒有繼續分辯,只是把項鏈珍之又重地放進了貼身的口袋里。
常所長見狀,不解道:“你不戴……哦,你經常要出入實驗室,進去前還得卸下來確實不太方便。”
季聽聞言,想了想又將項鏈取了出來,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。
接著他又出去找了幾個特制的密封袋,等進實驗室的時候,再取下來放進袋子里。
“小季,我想跟你商量個事。”
“您說。”
常所長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,委婉地道:“你看,你們也這么長時間沒休息了,要不下午放半天假,就當是讓大家補個覺?”
季聽看著他,搖了搖頭:“不行,下午有實驗,必須要按時完成。”
“適當的休息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,而且你總這么擰著弦,硯執知道了肯定要生氣的。”
季聽沉默了兩三秒,“那就明天休息吧,所有人放假一天。”
常所長一下咧開了唇角,他就知道這招有用:“行,那等你們今天工作完,我來通知。”
同一時間,董事長辦公室,季硯執正滿臉冷沉地看著自己的手心。
他的掌心躺著一條項鏈,跟季聽的那條一模一樣。
“不應該啊。”飄在半空的肘子撓著頭,問道:“二主人,你說會不會是常所長還沒到,所以主人才沒拿到項鏈?”
“一個多月了,就是用腳走也走到了。”
季硯執森然地抬起深眸,臉色比剛才更冷:“你當初是怎么說的,你說季聽一定會發現項鏈里的秘密,現在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