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,季硯執徹底不認識林清了。
這個女人忽然撕開了自己全部的偽裝,暴烈之中仿佛帶著一種解脫,而飛濺的血漿正巧落在他認知的裂縫中。
他心里隱隱有了一種猜測,可那個念頭剛剛浮起,又被他厭惡地按了下去。
“你和許婕珍有仇?”
許婕珍正是凌熙母親的名字,林清無聲地笑了笑:“如果這是你能接受的真相,那它就是。”
她的這句話,完全把選擇權交給了季硯執。
“我母親當年的死因到底是什么?”季硯執直視著她的雙眼,停頓了片刻:“是自殺,還是季世澤動的手?”
林清的眸光忽然變得恍惚起來,過了很久才訥訥地吐出一句:“是自殺。”
“為什么,就因為季世澤不愛她?”
“是。”
季硯執胸口發堵,無法控制地深吸了一口氣:“既然季世澤不愛她,為什么又要娶她,我不相信他當年沒有拒絕的權利。”
“世力之所以可以成為世力,就是因為當年岌岌可危時吸足了姜家的血,所以現在才能被你繼承。”
說到這,林清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表情:“也是我沒用,如果可以,其實我很想借你的手毀了世力。”
季硯執雙眸沉冷,“就像毀了季世澤一樣?”
林清臉上的表情又變了,笑得真誠:“這么多年我一直失眠,吃什么藥都不管用。但當我得知你親手把季世澤送進監獄的時候,我整整睡了一天一夜。”
季硯執面無表情地看著她,“他坐牢是他罪有應得,跟你沒有任何關系。”
“可你只有一直看到我,才會在心里復習仇恨。”林清對著他微微一笑,“你別忘了,季世澤是最會偽裝的,當一個表面上的好父親對他來說易如反掌。”
季硯執的瞳孔驀地縮了一瞬,林清的這番話,宛如生拉硬拽般地讓一段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。
母親死的時候,他七歲。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死亡的意義是什么,舅舅只是告訴他,母親生病了,要送到很遠的地方治療,可能很久都不能回來看他了。
爺爺要帶他回姜家,季世澤卻怎么也不肯放手,痛悔哀求般地留下了他。
那段時間季世澤每天都陪伴在他的左右,仿佛從他出生起就是一個好父親,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他。
直到林清大著肚子嫁進季家,所有的一切如泡影般戛然而止。
季硯執至今還記得,林清在嫁進來的第二天,在他還不明白林姨為什么會突然變成‘媽媽’的時候,對方笑瞇瞇地對他說,你媽媽跳樓死了,摔得腦袋都裂開了,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季硯執不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了,但他記得在他走向季世澤的房間時,林清一把揪住他,給他看了母親躺在太平間的照片。
也是林清指著自己的肚子告訴他,在母親沒死的時候,她就成為了季世澤的情人,所以季世澤才會逼著他母親去死。
回憶停在這里,季硯執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看向林清:“你是個瘋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