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為季硯執沏了一杯,清亮的茶湯散發出獨特醇香。
季硯執依言端起茶杯淺啜一口,贊許地點了點頭:“好茶。”他放下茶杯,目光掃過四周:“沈木嵐不在?”
“一大早就去餐廳了。”沈臨坐到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,語氣輕松:“說是年前得把賬盤清楚理清楚,年后才好和人談轉讓的事。”
說到這,他身體微微前傾:“木嵐的事,我還要多謝你。”
“我和他是朋友,應該的。”
似乎想擺脫這種鄭重道謝的氣氛,他順勢轉了個話題:“季聽說有事要找您談,是關于軍區的事嗎?”
“季院士他……”沈臨咂了下嘴,像是找不到更貼切的詞,最終只能笑著感嘆道:“他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,或者說,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驚喜。”
季硯執眉梢微動,“他都跟您聊了什么?”
“你還記得好幾年前,”沈臨沉浸在回憶里,語調帶著感慨:“小季專程到我們南部軍區去參觀那次吧?”
“記得。”季硯執點頭,“為了看六代機。”
“沒錯。”沈臨的目光悠遠起來,“就是在那里,我們私下閑聊,聊到了下一代七代機的可能性。當時說到核心技術路線,我和李上將都傾向于穩妥推進爆震技術……可你猜季聽怎么說的?”
他都這樣問了,季硯執自然猜到了:“他肯定有不同意見。”
“他并沒有直接反駁我們,只是用一種平靜又篤定的語氣說:‘震爆發動機用于繼續提升六代機的性能上,七代機用核能。”
聽到這二字從沈臨口中清晰吐出的剎那,季硯執端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。
果然如此。
他腦中最后一絲疑慮被打消,卻又涌上更深沉的憂思——季耳朵不會要去搞這個核能發動機了吧?
沈臨并未注意到他剎那的異樣,仍舊沉浸在那份巨大的驚喜和往事帶來的反差對比中:“當時我和老李是真是被震住了!我們想前蘇聯搞過,米國也搞過,幾十年了,投入天文數字都解決不了的技術壁壘。現在由我們重啟,是不是還是有點太好高騖遠了?”
說到這,他深深嘆出一口氣,口吻帶上了幾分自嘲:“我們當時還語重心長,對著小季列舉了一大堆現實困難……還勸他年輕人有遠大志向是好事,但當前更重要的是腳踏實地,一步步來。”
季硯執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淺、卻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弧度,他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季聽面對勸誡時的樣子,平靜的外表下藏著怎樣驚天的抱負和決心。
他斂去那一閃而逝的笑意,目光沉穩地追問:“那季聽當時是怎么回答你們的?”
“沒有,他什么也沒說。他就那么靜靜地聽著,很認真地聽,眼神沉靜的就像一潭深水。我甚至覺得,他并非在接受我們的‘經驗之談’,而是在一字一句地,無聲地拆解我們提出的每一個所謂的天塹。”
“說實話,過去了這么長時間,我對那番對話的記憶都快模糊了,誰曾想……”
沈臨無意識地又深吸了一口氣,仿佛心頭承載幾乎無法承受的重量:“今天,就在今天他特意找到我,就只為親口說,當初我和老李列出的所有技術難點、那些在當時看來宛如登天壁壘般的難關……””
“他都想到了解決的辦法。”
簡短的話語落地,在開闊的客廳里激蕩開一片無聲的寂靜。沈臨目光微垂,落在手中的茶杯上,杯沿水汽無聲氤氳,似如他那時和此刻內心無法止息的震動。
他試圖想象那沉寂的日夜里付出的艱辛與孤絕的承擔,僅因為一句被所有人視為天方夜譚的回應,這個年輕而沉默的科學家,便用數載光陰,獨自攀爬至了無人能及的巔峰。
“季院士……”不知過了多久,沈臨抬起眼,帶著一份近乎虔誠的感悟:“他真的是一個很偉大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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