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季……小季……小季……”
呼喚聲仿佛隔著厚重的迷霧傳來,季聽下意識地抬起頭,渙散的目光好一會兒才聚焦——沈公達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面前,一只手正緊緊握著他的胳膊,眼中滿是焦灼的關切。
“小季,你沒事吧?”
季聽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睛,他開口,聲音透著一絲虛浮:“有事,思維很混亂,有點想吐。”
沈公達連忙轉身倒了杯熱水塞進他手里:“快,喝兩口,緩緩。”
季聽機械地接過杯子,溫熱的觸感似乎喚回了一點知覺,但他并沒有喝:“沈爺爺,這封信的內容除了您,還有別人看過嗎?”
“還有沈臨。”沈公達語氣沉重地解釋,“你也知道之前那些事,我根本信不過秦家父子,就怕這是他們處心積慮設下的又一個圈套,想報復你。所以我剛看完內容就拿給沈臨了,讓他想辦法查證,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破綻。”
“那……”季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,聲音繃緊,“沈政委……查到了什么?”
沈公達看著季聽愈發蒼白的臉色和那雙強撐鎮定的眼睛,欲言又止,道:“你等一下,我讓他親口跟你說。”
片刻,沈臨推門進來,反手輕輕關上門。他目光掃過地上那封刺眼的信,再看向沙發上臉色發白的季聽,心中了然,神情也愈發凝重。
“小季,”沈臨拉過椅子坐到他面前,身體微微前傾:“我們是今天上午才看到信的內容的,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,我立刻去了衛戍區檔案處。”
他頓了頓,確保季聽在聽:“我設法調閱了當年秦在野第一次審訊你后的原始筆錄,在那份最早的記錄里,他確實提到過一句。他說,他之所以在審訊中對你采取極端手段,是因為他懷疑你身上攜帶有某種未知的生物武器。”
“生……生物武器?”季聽重復著這個詞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“對。”沈臨深吸一口氣,沉聲道,“他在那份筆錄里解釋他的懷疑來源,明明看見你的嘴沒動,卻能清晰地聽到你的聲音,而且,隔著相當遠的距離也能聽見。”
“但是在后續的所有正式審訊記錄和報告中,秦在野再也沒有提及過這個懷疑,也絕口不提能‘聽到聲音’的事。前后矛盾,疑點很大。”
沈臨注意到季聽放在膝蓋上的手正無意識地攥緊,指節用力到發白,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又放輕緩了些:“為了弄清真相,我中午又去拜訪了當年負責督辦整個案子的吳司令。”
他看著季聽驟然抬起的眼睛,心里生出不忍,但也只能道出冰冷的結論:“結果,吳司令不僅知道這件事,他手上還保留著當年秦在野上報此疑點后,衛戍區正式委托13所的常所長進行專項檢測的文件。文件上明確寫著,懷疑目標人物季聽可能攜帶或自身即為特殊聲波類生物武器載體,申請進行相關檢測。”
最后幾個字,如同重錘,狠狠砸在季聽已然搖搖欲墜的心緒上。
那份塵封的文件,冰冷地印證了秦在野信中所言——那荒謬絕倫、卻真實存在的‘讀心’能力,在多年以前,就曾以‘生物武器’的形態,被記錄在案。
季聽只感覺渾身一陣陣發冷,胃部和胸腔里仿佛有無數冰冷滑膩的觸手在瘋狂攪動、翻涌,猛烈地擠壓著他的喉嚨。
他死死地咬住牙,卻壓抑不住那股強烈的惡心感,喉間溢出一聲干嘔。
季聽踉蹌著撞開椅子,一把拉開房門,跌跌撞撞地沖向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。
“砰!”洗手間的門被他用盡全力甩上,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。
客廳里的兩人聽到動靜,立刻起身看了過去。幾乎同時,沈臨面色凝重地從里面的臥室快步走了出來。
張健問道:“沈政委,季院士這是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