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”沈臨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,語速如常,“小季他……突然有點不舒服,可能是午飯吃得太多了。”
張健有些不放心,走到洗手間門前,敲了敲:“季院士,您還好嗎?需要幫忙嗎?”
洗手間內,季聽雙手死死撐在冰冷的陶瓷洗手臺邊緣,指節因用力而泛著青白。他彎著腰,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,每一次急促而破碎的喘息都像在撕裂胸腔。
生理性的淚水混合著痛苦的汗水,沿著他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滾落,砸在光潔的臺面上。
時間在難堪的干嘔聲和喘息中緩慢流逝,不知過了多久,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感才稍稍平息。季聽顫抖著手擰開水龍頭,冰冷的水流沖刷著手,帶來一絲麻木的清醒。
他關掉水,深深地、長長地吸了一口氣,仿佛要將理智重新注入身體,然后閉上雙眼,在原地僵立了許久。
終于,衛生間的門打開了。門外,沈臨、張健和另一位國安同志全都圍在門口,臉上寫滿了擔憂和詢問。
“季院士,您臉色有點不好,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?需要去醫院嗎?”
季聽微微搖了搖頭,聲音有些沙啞:“沒事,大概是之前吃太多了,有點積食。剛剛吐了一下,現在好多了。”
說完,他目光越過兩人,看向沈臨:“沈政委,我能不能在你家院子里獨自待一會兒?”
沈臨立刻會意,點頭道:“當然可以,你想待多久都行。”
季聽得到了想要的獨處空間,沒再看任何人,轉身穿過客廳,徑直走向通往庭院的后門。
他在冷寂的院子里,一動不動地佇立了半個多小時。身上殘存的那點暖意早已被凜冽的寒風抽干,渾身冰涼刺骨。
季聽放縱自己的大腦徹底放空,讓那足以撕裂理智的驚濤駭浪暫時平息。直到確認身體不再有失控的顫抖和嘔吐的沖動,他才一點點地,讓那些被強行凍結的情緒緩緩回攏。
冰冷的空氣刺激著肺腑,也帶來一種殘酷的清醒。他開始在心里,冷靜地、一條條地梳理自己——
第一個問題:生氣嗎?
生氣。幾乎是瞬間,一股壓抑不住的灼氣便從心底竄起,充斥在他的胸口。
一個正常人,身處布滿監控的房間尚且會感到窒息和侵犯。而他呢?所有的想法、尊嚴和秘密,在那個所謂的‘能力’面前被聽得一清二楚,這無異于是被徹底地褫奪隱私,將自己赤裸地暴露的眾人面前。
只要想到那種感覺,這種隱怒就再次開始發酵,某一刻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地跟季硯執吵一架。
可與此同時,對方的臉,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。
浮著浮著,季硯執的面容就漸漸化為了一株蒲公英。
明明絨球看著那么飽滿又驕傲,可只要他當下憤怒的一吹,季硯執就會碎得漫山遍野。
季聽眼中浮起一抹縱容的無可奈何,隨著他斂下眸,一道極輕的嘆息從他唇間溢出:“算了……算了吧。”
他想,他還是要保護好小蒲公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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