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聽下車,目光掃過斑駁的外墻,轉向廖凱:“他有沒有跟你說在幾樓?”
“他說您知道。”
季聽再也沒說話,在張健的陪同下,順著那狹窄、貼滿了小廣告的樓梯一路上去。
五樓,西戶。
季聽的腳步停在門前,那扇斑駁的綠漆防盜門就在眼前,無聲地訴說著過往。張健上前一步,拿出了一枚造型簡潔的手環:“這也是季先生托我轉交給您的。”
季聽看了一眼他的手心。那是一只極簡的手環,材質像某種輕薄的液態金屬,泛著溫潤的銀灰色澤,接口處內嵌著微不可見的冷藍光點
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種神經設備交互環,戴上它,不僅能無延遲地感知ai構建的虛擬環境中的一切細節,比如拂過面頰的微風、陽光的暖意、觸碰物體的真實感。甚至經過等量升級,還能通過預設的神經信號模擬,讓佩戴者‘真實’地感受到虛擬人物的觸摸、擁抱的力度。
季聽這次沒有再問問題,沉默地拿過手環,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。
張健頷首示意,“我和小林就在樓下待命,您有任何需要,隨時聯系我們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張健下樓后,樓道里只剩下季聽一人。他望著眼前這扇緊閉的防盜門,手都抬了起來,卻遲遲沒有敲下。
雖然他不知道季硯執是如何知道這里的,或許是心聲?他猜想。
明明是思念了無數次的地方,季聽心頭卻生出了幾分退怯。他說不清這種感覺,仿佛只要不踏入這里,他記憶里的家就還是那個溫暖、完整、永不褪色的樣子,永遠被時光小心翼翼地封存著。
就在這時,門軸發出一聲悠長而熟悉的吱呀聲,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。
季聽下意識抬眸,撞進視線里的,是一身淺色家居服、腰間還系著圍裙的季硯執。他手里似乎還沾著點面粉,帶著一股家常的煙火氣。
兩個人四目相對,季硯執自然地伸出手,拉住了他的手腕:“站這兒發什么呆?飯馬上就要好了。”
季聽張了下嘴,想問的話頓在齒間。可季硯執卻沖他露出一個溫柔而篤定的笑容,手上微微用力,將他拉近了門內。
一瞬間,眼前的場景,仿佛讓時光轟然倒流。
斑駁的綠漆防盜門在身后合攏,發出那聲記憶里熟悉的撞響聲。
晨間的陽光正從廚房那扇小小的窗戶玻璃投射進來,金黃色的光束里懸浮著細小的微塵,斜斜地打在客廳入口的水磨石地磚上。那褪了色的地板上,清晰地留著幾道深淺不一的、蜿蜒的拖把水痕,如同地圖上的河流,一路從廚房門口延伸,鉆進狹小的客廳深處。
狹小的兩室一廳格局一覽無余,家具看上去都很老舊,款式都是十幾年前的:木紋有些剝落的組合柜、套著樸素布罩的沙發、鋪著塑料桌布的折疊餐桌……一切都蒙著一層時光的濾鏡。
但整個空間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生活氣息,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陽光曬過的棉被味道,以及淡淡的、屬于‘家’的飯菜香氣。
每一處細節,每一道痕跡,都精準地復刻了季聽深埋心底、不敢輕易觸碰的舊日光景。
季聽整個人僵在原地,像被無形的東西釘在了那里。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,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涌,沖撞著他的耳膜,發出沉悶的轟鳴。
眼前熟悉到刻骨銘心的一切,太過真實,真實到可怕。
他的理智和知識不斷地在告訴他這是假的,是虛擬的,是電流和光影模擬出的騙局。
可是……生理的反應卻比理智更快、更兇猛、更不講道理。
一股洶涌的、無法抑制的酸楚猛地沖上鼻腔,瞬間淹沒了他的喉頭。眼眶毫無征兆地滾燙發熱,視線在眨眼間就變得一片模糊,水汽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,將眼前這溫暖又殘忍的‘舊日光景’氤氳成一片朦朧的光斑。
就在這時,季硯執神態自若地朝著廚房的方向,用一種帶著輕松家常的語氣:“媽,季聽回來了。”
只過了瞬間,又像過了一輩子。
直到那個聲音,從那扇小小的廚房門口,像一縷穿越了生死界限的風,無比真實地傳了出來——
“小聽回來啦,那我給豆漿里加兩勺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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