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人才收下了,滿意的笑了笑:“以后每日晚上你來甲板透氣,我給你把飯菜送到這里。”
說完,他居然就席地而坐,和陳言一起坐下。
實盤里本來就不止一雙筷子,這人居然就拿起一雙來,自顧自夾菜往嘴里送。
陳言心中好笑……這點便宜都要占么
說了是自己的伙食費,一天兩錢換的餐食,不過兩菜一飯,這人還要留下和自己一起吃
這家伙面皮倒是厚,眼看陳言目光有異,他居然也不在意,反而大大咧咧的招呼陳言坐下用餐。
陳言深吸了口氣,坐下后拿起筷子,只是隨意撿了兩口略嘗個味道就不動了——這味道,比自家仆從的手藝要差了許多。
這人自己吃喝,還喝著陳言送的酒,不多會兒,兩碗菜食酒被他一個人吃掉了大半——那碗凡米做的米飯,他卻一口都沒碰。
眼看陳言不動聲色,仿佛是忍氣吞聲下來,這人笑了笑:“你這人識趣,倒是個聰明的,不像另外那個家伙,咋咋呼呼的。”
另外那個家伙
陳言聽了這話,心中一動,隨口就如無其事般道:“哦,這條船上還有其他搭船的人啊。”
船員倒也懶得隱瞞,淡淡道:“各有各生財的道罷了。管事可以賣船票賺錢,我們這些底層船工,就只能賺你們幾文伙食錢而已。”
說著,這家伙居然伸手搭在陳言的肩膀上拍了拍,笑道:“我看你這人不錯,出門外在,知道不逞意氣,講話做事也有分寸——不瞞你講,前面三天,我在暗中細細看過你在甲板上放風,知道你是個懂事的,才會上來問你要不要吃飯食。”
陳言抿嘴笑了笑,沒吭聲。
“你也莫要覺得我心黑。”船員嘆了口氣:“你給我的六十錢餐食費,船上的管事,一個人就要分走三十文——他卻什么都不必做,只要在甲板上當你的面露一小臉就行,一個字都不必與你說。這買賣,我干下來,忙前忙后準備飯食,前面要暗中看人,看你是不是肯受些意氣的,好不好錢賣的,后面這三十天,我還每天給你送飯——生怕你氣不順,我多半還會陪你攀談兩句,聊聊天談談閑什么的。
飯食的成本還是我出的,我又搭上這么多辛苦,最后我到手,最多賺你二十錢不到的樣子。哪比人家管事,站在遠處露半張臉讓人看一眼,就到手三十錢。”
陳言微笑:“覺得自己虧了”
“那不能夠。”船員嘿嘿一笑:“若管事不露面給你看一眼,你怕是也未必肯掏錢。”
好,原來其實心里都明白。
陳言心中略一思索,就明白了這個船員和自己講這些的用意……
無非,就是怕麻煩。
他雖然身上披了張顧家的皮,但畢竟只是一個底層小船員,跑貨的賣力干活之輩。
明面上來說,這些撈錢的手段都是家族不許的,那些管事或許各自還有些跟腳。
而底層船員,其實地位比普通的散修也高不到那兒去——也就是生計穩當些罷了。
若遇到一個有脾氣的,當時迫于人在屋檐下乖乖掏錢買了這個所謂的伙食費。
事后反悔鬧上一場——管事大小是個頭目,背后說不定也有更高級的管事罩著。
而底層船員,沒準被鬧一下,就要吃些苦頭。
這船員貌似推心置腹和陳言說這一番話,其實是用的半軟半硬的手段。
看似推心置腹一番,就能把對方被壓著掏錢的一股子怨氣,泄掉幾分。
給他自己也避免了些潛在的麻煩。
陳言知道了對方心意,就笑了笑,看了這家伙一眼,認認真真道:“你放心,這錢我既然給了,那便是給了,事后不會來鬧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