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虎倚靠在門邊,按了按帽子。他身穿黑灰色的長袍,與黑暗融為一體。兩人對視,白虎的眼中已沒有了早上的閑適,深邃得如同深淵,無法窺探。
當你凝視深淵時,深淵也在凝視你。為了安全起見,蘇躍順手反鎖了門。月光下,只剩下他們的腳步聲。
船角堆滿了垃圾,散發著惡臭,酒瓶散落一地。一個胡言亂語的酒鬼在船腳哭訴著人生的悲哀,只剩下海浪的咆哮聲相伴。
“你知道嗎,監獄里可沒有這樣的風景。”白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那是蘇躍從未見過的失意。他的眼眸依然黑暗。遠處,大紅色的船只鳴著笛,黑袍在海風中翻飛,呼嘯作響。
“你決定好了嗎,以后要去哪里?”蘇躍望著無垠的海岸線,遠處的鯨鳴聲空洞而悲傷。
“回去?”白虎似乎在問自己,然后閉上了眼眸。
“我忘不了那里。”他的回答越平淡,越透露出悲傷,就像遠處在海里彷徨的鯨一樣。
只有他自己明白,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走過來的。
“你好,我能幫你嗎?”槍傷貫穿了他的胸口,鮮血緩緩溢出。他背靠炸毀的樓墻,遠處槍林彈雨。
一個女孩帶著微笑走來,污漬遮擋不住她可愛的臉龐,她的眼眸閃爍著光芒,在黑暗中熠熠生輝。
“小家伙,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吧,這里很危險。”她笑得很開心,槍聲依舊不斷。白虎低下頭,或許自己就要死了吧?這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來帶自己走嗎?
“我也是天朝人哦,用普通話就可以啦!”白虎撇過臉去,笑了。眼角的是什么?是熱淚嗎?
他挺直身子,向著高揚的五星紅旗敬了個禮。
“大叔,我帶你走吧。”
從回憶中抽離,身后傳來了兩個巡夜人的腳步聲,伴隨著警鈴大作。
蘇躍緩緩后退,微微一笑,胸有成竹。而白虎呢?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兩人保持著不動手的默契,慢慢后退。人數越來越多,蘇躍已經看不見白虎的臉了。
“當初,爸爸媽媽并不是真的想把你趕出家族的。”白虎轉過頭看著蘇躍,眼中滿是溫柔。
“我在乎嗎?”一片寂靜。
蓋過海浪聲的,是船上的寂靜。面前站著三十多個大漢,無一例外都身著黑衣。
兩人默契地后退。
“滴答,滴答,滴答。”船上的鐘指向了三點半,只剩下浪潮的嘶鳴聲。
白虎擦拭去額角的汗珠。起霧了。
蘇躍將左手背在身后,細微的呼吸聲在寂靜的船上伴隨著腳步聲,緩緩壓抑著。
“你可以留下,或者加入我們。”蘇躍看見白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,那是不帶感情的苦笑。
高臺上,金色華袍遮住了那人的背影。蘇躍看不見那人,只看到那一片白茫茫霧靄下的金帶。
“是你動的手,對嗎?”白虎說著不著邊際的話,但他的目光卻沒有移開過半分,仿佛能穿透塵霧看清那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