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內暗了燈火,魏璟連寢房也懶得回了,就那么閉目倚在書案前。
亥時已過,周圍寂然一片,偶然聽見有簌簌而晃的枝葉動響。
許久之后,魏璟睜開了眼,視線看向門外徘徊許久的人影,皺了皺眉。
雖然沒有聲響,但對于習慣入夜后定坐到的魏璟來說,吹風落葉、衣擺飄曳,甚至呼吸聲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而門前的人,又整整逗留了一炷香。
不知是猶豫還是害怕,遲遲沒敢近前一步,只是那么輕輕緩緩地調整呼吸。
仿佛是知道自己即將面臨著不可承受的怒氣,遂提前做好準備打好腹稿,要使什么招數了。
魏璟看得不耐煩。
欲出聲讓人把她趕走,門卻敲響了。
先是捂嘴壓著咳嗽了幾聲,然后才輕聲詢問:“殿下,我能進來嗎?”
與往常不一樣,文瑤的聲音低啞,有些綿綿無力。
魏璟冷道:“本世子可有喚你來?”
文瑤:“不曾。”
“你要知道敢忤逆本世子的人,還沒有過能活著出去王府的。”
這話不是警告,而是在說事實。
在這之前也曾有過江湖上的名醫前來診治,但因許多原因沒能如魏璟的意,前后死了好些個。
那時候魏璟頭疾初發作,且他尚才十二歲,文瑤聽府里的人說,還是他親自動的手。
所以很清楚他從來都不只是說說而已。
文瑤手掌貼在門上:“小人擔心殿下的身子,夜不能寐,實在放心不下。”
看不見臉,只聽聲音,確實能聽出幾分真切之意。
魏璟笑:“想找死,就進來試試。”
摸在門上的手沒有任何猶豫,話剛落,便推開了門。
文瑤步子邁得很輕,徑直走向書案。
外頭月色從窗戶里灑落,魏璟單腿屈坐在地上,暗紅長袍隨意垂落,背襯月光,面色籠在陰暗里,教人瞧不出喜怒。
她低著頭,見桌角一處的藥瓶,先問道:“殿下服過藥了嗎?”
魏璟抬眼看過去,見她穿著不知哪里來的洗舊了的衣裙,又小又難看,勒得身形凹凸一覽無余。連那腰間時常掛著的藥袋也沒有,竟就這么空手而來。
他道:“本世子瞧你也不是夜不能寐的樣子。”
文瑤避而不答,倒出藥丸,又從旁邊端來茶,自己先吞服下去。
片刻后,才看向魏璟:“小人沒有放別的藥,殿下可以放心。”
魏璟目光幽幽盯著她的臉,問:“這就行了嗎?”
知道不會輕易消氣,文瑤抿著唇,走上前,“不知殿下,如何才能消氣?”
她立在書案邊上,波紋紗帳透出銀白的月光正巧照在那張姝麗的臉上,蒼白到無一絲血色。
瞧得近了,便見她連發絲都尚在滴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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