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邊微微泛起了白色的光,將整片蒼茫大地照亮。
天空還是有些陰沉,寒風朔朔,看著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再飄一場大雪似的。
地上的積雪格外的厚實,一直不化,有水的地方也都結了冰。
一早,軍醫為江瀾夜把過脈,確保他暫時脫離了危險,勉強放下心來,又熬了一碗藥,端給宋儀。
宋儀一夜沒睡,原本精致的小臉此時被數不清的倦意裹挾。
她將簾子放下,把藥給江瀾夜喂下之后,摸摸他的身體,確保已經不燙了,困意這才終于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,她躺在江瀾夜身邊,給自己蓋好了被子,不過片刻就睡著了。
半個時辰后。
江瀾夜那張蒼白的臉微微動了一下,他眉頭很輕微地蹙起,睫毛劇烈顫抖著,不知掙扎了多久,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他只覺得自己眼前是一片白光,什么都看不清,瞇起眼適應了半晌,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營帳內。
營帳內很暖和,炭火一直在燒著,身上的被子蓬松暄軟,他身上也格外干燥,除了腹部還是會隱約傳來疼痛之外,其余一切都還不錯。
但他精神顯然不好,頭腦昏昏沉沉的,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睡過去。
為什么周圍這么安靜,沒有人嗎?
正這樣想著,宋儀的囈語聲忽然在他耳邊響起。
聽到這熟悉聲音的一瞬間,江瀾夜瞬間覺得自己的心被塞滿了棉花,滿滿登登的,又柔軟,又安心,還格外踏實。
他現在連轉個頭的力氣都沒大有,緩緩地側過臉,盯著宋儀。
她睡得酣甜,呼吸綿長均勻,但眼下的烏青格外嚴重,頭發潦草,很顯然是忙活了許久,精神看著格外糟糕。
要不要叫醒她?
江瀾夜想了想,最終還是沒舍得叫醒她,他也不嫌脖子酸,就一直偏著頭看著宋儀。
宋儀又做了噩夢。
夢里,江瀾夜沒有醒過來,他身上越燒越熱,宋儀拼命地想給他降溫,到后來沒有水了,她就用雪水,企圖讓江瀾夜能好起來。
但是一直到最后,他都沒能醒過來,軍醫一句話不說,只是看著她遺憾地搖頭。
她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地獄。
宋儀曾經就有想過,殉情這件事,是這個世間她最不能理解的行為。
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,人好端端的,憑什么要為了另一個人掏空自己的靈魂,最后就連一具軀殼也不愿意留在世間。
可是現在,她無法想象江瀾夜如果離開了她,她會變成什么樣子。
不僅是無法想象,她更是不敢想象。
宋儀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,盡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,但她的心中早就已經因為這個噩夢泛起了驚濤駭浪。
不知過了多久。
她終于從噩夢中掙扎了出來,猛然睜開了眼睛,驚魂未定地重重喘著氣。
江瀾夜有些詫異,被她嚇了一跳,連忙要開口詢問:“你怎么了.”
豈料這一開口,他聲音都沒發出來。
嗓子啞成這樣了,而且也的確沒什么力氣發出聲音。
但是宋儀就是聽到了他的話。
她視線聚焦在江瀾夜的臉上,騰地一下坐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