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下侍女見他如此自信,紛紛掩袖譏笑。
為首的丫鬟十分無語,噎了半晌,喚道:“來人,把他們攆出去!”
眼見護院們拿著棍子走來,聞家兄妹落了個沒臉,連忙灰溜溜地跑了。
寢屋。
聞星落透過窗紗看見他們跑了,不禁輕輕吁出一口氣。
她厭惡這些人總來王府騷擾母親,也厭惡他們與她爭奪母親的愛。
她望向衛姒。
衛姒坐在對面,正撫弄一幅《春日山河圖》。
聞星落想了想,悄悄探出細嫩的指尖,試探般碰了碰衛姒的手。
等衛姒看過來時,她便抬起委屈的杏眼,小聲道:“我把兄長和姐姐攆走了,還不許他們再來看您,娘親會不會生我的氣?”
衛姒托著下巴,好奇地看著這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小臉。
她覺得這個小女兒好有趣。
小姑娘揮舞著稚嫩的利爪又爭又搶,把寶貝搶到手了,又故意扮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姿態,仿佛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人。
令衛姒想起昔年的深宮里,那些手段了得的后妃。
但對于經歷過國破家亡的人而言,手段了得,從來就不是貶義詞。
衛姒忍不住彎起朱唇,越過橫在羅漢榻中間的小佛桌。
在聞星落驚詫的目光中,她捧起她的小臉,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眉心。
后窗。
謝靖踮著腳悄悄往里瞧,看見這一幕,頓時捶胸頓足連連哀嚎,“嗚嗚嗚姒姒從來就沒親過我!”
謝觀瀾面無表情地立在枇杷樹下。
他是來找父親談論穆尚明的,結果一來就撞見他爹躲在女人窗下偷窺。
堂堂鎮北王,和癡漢有何分別?
如果衛姒當真是那種身份,別說親了,人家壓根就不可能喜歡他這種沒讀過幾本書的糙漢。
他懶得拆穿謝靖的白日夢,遠遠看了眼楹窗。
楹窗后,秋日光影錯落綿長,少女被她的娘親捧著小臉,在她的眉心溫柔地落下了一個吻。
盡管剪影模糊,他卻依舊能捕捉到少女瞬間繃緊的身體。
緊張、無措,卻又歡喜。
他捏住枝椏上垂落的枇杷葉。
不知為何,他看著那樣的聞星落,便覺得吹過枇杷樹的秋風也稍帶上了一絲甜,像是枇杷葉釀成了糖漿。
…
去陽城的路上,謝觀瀾緋衣金簪騎馬而行,一手勒著韁繩,隨意瞥向馬車。
長風卷起織花窗簾,車內很寬敞,被精心布置成愜意舒適的樣子,中間的矮幾上擱著熱茶和各種糕團果點,那小姑娘捂著眉心發呆,杏眼烏潤清亮,唇邊正揚起歡喜的弧度。
翠翠在旁邊嘰嘰喳喳說了一籮筐的話,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。
謝觀瀾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小姑娘還在回味她娘親的那個吻。
他彎唇,低低道:“小傻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