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瓚熟稔地低頭避開鐮刀,又優哉游哉地翻了一頁書。
“還有兩個時辰才開飯,”魏螢把聞星落牽到葡萄架下,“閑著也是閑著,我教你捏陶土。你想捏個什么?”
捏陶土……
聞星落看著魏螢用水和泥。
不知為何,她覺得被姐姐帶著玩泥巴,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她的視線慢慢移到魏螢的臉上。
春陽穿透葡萄架,少女的側臉凝白冷艷,她和她是表姐妹,所以長得有些像,瞧著便會心生親切。
她今日試探出表姐和裴凜是一伙兒的,原本覺得表姐不可信任,可是表姐現在待她又還算不錯……
“問你呢?”魏螢朝她挑了挑眉。
聞星落回過神,道:“我想捏一個小泥人。”
“行。”魏螢應著,分給她一半陶土,“我捏一個你捏一個,然后給它們上色。”
聞星落學著魏螢的手法,用陶土慢慢搓出穿襦裙的小泥人,又拿來刻刀,小心翼翼地雕刻出五官和細節。
魏螢想了想,把兩個小泥人并排放在一起,讓她倆手挽著手。
聞星落看了看魏螢的襦裙,給小泥人染上了和她一樣的顏色。
終于捏好了,兩個女孩兒正趴在桌邊觀察,身后傳來謝瓚的評價,“這兩個小泥人,瞧著有些像你們倆。”
兩只小泥人各自穿著嫩粉和鵝黃色的齊胸襦裙,手挽著手,穿鵝黃襦裙的那個配著寶劍,而嫩粉小泥人戴蝴蝶發簪,另一只手叉著腰。
兩只小泥人都很驕傲地抬起下巴,那副橫行霸道的樣子,仿佛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妹。
“我捏的是表妹,我表妹捏的是我,當然像。”魏螢理所當然地挽住聞星落的手臂,“我要像這兩只小泥人一樣,一輩子都和表妹在一起。”
謝瓚看著她倆圓圓的后腦勺。
兩個小姑娘挨得很近,鵝黃和嫩粉在春日里相得益彰。
是很好看的顏色。
嫩綠的葡萄藤在春風中搖曳,青年的眼底藏著比春風更加溫柔沉默的情緒。
…
另一邊。
張貴妃派人送走了世家命婦,只單獨留下謝序遲。
她凝視謝序遲,捂著手帕哽咽道:“皇兒如今只知道坤寧宮,卻不知道我的含霜宮了!”
謝序遲低垂眼睫,唇邊掛著溫和的笑,“孤該回去處理政務了。”
“不許走!你在坤寧宮長大,和梅初宜親近無可厚非,可你今日為何要幫著魏姒的女兒,在那些命婦面前下我的臉面?!當年魏姒仗著公主之尊,百般欺辱你的母親!皇兒明明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,母子連心,你怎么就不知道在她那個野種女兒面前維護我?!”
謝序遲臉上依舊沒有多余的情緒,只淡淡道:“幼時孤病癥發作,眾人譏我嘲我,母親也不曾維護孤。”
“我就知道,你還記著那時候的事!”張貴妃再次捂住手帕嗚咽痛哭,“當時后宮爭寵何其激烈,我又沒有外戚,能站穩腳跟就已經很困難了,又要如何維護你?!”
謝序遲居高臨下地望向她,眼神涼薄,“當年阿厭只是個質子,他在京城站穩腳跟也很困難,可他就很愿意維護孤。貴妃娘娘,不愛就是不愛,不必找別的理由。”
他轉身要走,張貴妃卻仍是不肯。
她死死拽住他的袖管,歇斯底里,“我是你娘,你連命都是我給的!更何況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,你為什么就不肯體諒我?!如今魏姒和她的野種女兒百般欺負我和緗兒,皇兒必須為我們做主!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