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生怕場上的人看見他倆親近,到時候影響不好,只得用貝齒輕輕咬住葡萄果肉。
謝觀瀾自然而然地擦去她唇邊的葡萄汁液。
他舔了舔殘留著葡萄汁水的指腹,細密的睫毛在眼瞳深處覆落陰影,執拗地索求一個答案,“希望嗎?”
謝拾安:“……”
不是,這兩人真當他不存在呢?!
他翻了個白眼,模仿謝觀瀾的口吻,面容扭曲陰陽怪氣地嘀咕了聲“希望嗎~”。
他大哥瞧著挺正經一人,沒想到私底下這么風騷。
難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釣走寧寧!
聞星落才注意到謝拾安,臉頰染上緋紅,小聲道:“這些話,你就不能回去再說嘛?”
謝觀瀾知道小姑娘臉皮薄,于是矜持地選擇了緘默。
臺上,如他所料,謝厭臣在拳腳功夫上并非謝序遲的對手。
盡管謝序遲有意放水,謝厭臣還是落了下風。
謝序遲注視踉蹌后退的白衣青年,誠懇低聲,“我要怎么做,阿厭才能原諒我?讓你贏下比試?還是為你姨娘重辦水陸道場?或者,為你姨娘追封誥命?”
謝厭臣站穩身形。
他一邊擦拭去唇邊血漬,一邊抬眸看向他,“太子殿下還沒發現嗎?今日你我的比試,我本就不是沖著贏你來的。”
“那你為何應戰?”
謝厭臣望向臺下。
謝觀瀾已經起身,正摘下寬袖外裳,儼然是要親自上場。
而謝拾安和寧寧的臉上也毫無責怪他的意思,只沖他鼓勵地揮了揮手。
至于謝瓚……
桀驁不馴的青年坐姿慵懶,微不可察地沖他略一頷首。
謝厭臣站在春風里,溫柔地彎起眉眼,“因為這場比試,是他們為了解開我的心結,特意安排的。太子殿下,你我的恩怨,便走到這里吧。往后,你我的前路里,不再有彼此。”
青年的聲音和煦柔軟。
像是春風里墜落的桃花瓣。
可是那些花瓣落在謝序遲的身上,仿佛化作一片片鋒利的刀刃,字字句句都令他有如凌遲痛不欲生。
他眼眶通紅,幾乎找不到自已的聲音,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
謝厭臣沒有回答他,漠然的與他擦肩而過。
謝序遲轉身,看著他快步走回席位上和謝觀瀾說話,謝拾安和聞星落都圍著他,即便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,可是他看得見謝厭臣臉上的笑容——
那樣的和煦溫柔,一如當年,他剛來京城時的模樣。
阿厭,他身邊有好多人。
從來都是如此。
他從來都有許多朋友。
——但凡天子,都將是孤家寡人。
薛旻的話,如惡魔在耳畔低語。
他脊背猛然爬上一股寒意,忽然遙遙望向謝折。
隔著十丈遠,謝折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,玄黑色龍袍襯得他鳶肩火色威嚴赫赫,即便他的皇后也只能坐在他的下首。
當年的一切,是父親推波助瀾的嗎?
謝折仿佛看不見謝序遲的注視,只從容不迫地站起身。
他含笑注視謝觀瀾,“第三局,便由朕親自和子衡較量。”
玄黑色龍袍獵獵翻飛。
盤踞在京都上空的黑龍,唯恐失了緊攥在手中的權柄,于是急于在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面前,證明他即便容華老去也依舊凜然不可侵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