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序遲怔怔望向謝厭臣。
他以為……
他沒有的。
謝厭臣見他只坐在那里發呆,便神色淡淡道:“不要算了。”
他正要收回香囊,卻被謝序遲一把搶了過去。
“要!”謝序遲按捺住激動,“你給的東西,我怎么會不要?!”
逃出法場的這大半天,他很想和謝厭臣說說話,可是他害怕阿厭不理他、害怕阿厭憎恨他,于是他忍著那股沖動,只安安靜靜坐在角落,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,唯恐惹了阿厭不快。
可他沒想到,阿厭竟然會為他準備香囊。
他將香囊掛在腰間,小心翼翼欲言又止,“從前的事……”
謝厭臣垂著眼簾,“我仍然沒有原諒你。”
謝序遲并不意外這個答案。
可他心里仍是高興的。
母親得知他和阿厭之間的矛盾,曾在信里說,金城所致金石為開,母親告訴他,只要他努力修復關系,也許阿厭將來會原諒他。
謝序遲這輩子沒什么摯友。
阿瓚算一個,阿厭更是。
阿厭的原諒,他愿意一直等下去。
聞家兄妹走后約莫一個時辰,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。
謝拾安耳朵貼著地面,警惕道:“那些禁衛軍正在往城北方向趕。大哥,現在可是咱們動身去城南的好機會!”
于是一行人借著夜色的掩護,避開巡邏的衛兵,匆匆來到了城南。
已是黎明,天色熹微,一些攤販開始沿街叫賣餛飩、茶果,坊市間漸漸熱鬧,紙醉金迷了一整夜的花街柳巷卻燈燭凋敝——這個時辰正是他們打烊的時辰。
“花滿樓?”
聞星落仰頭看著匾額。
她記得蓉城也有一座花滿樓,是謝觀瀾的地盤,專門交給香君打理,用以收集各路消息,沒想到京城也有一座。
正驚訝間,隨著“吱呀”一聲響,槅扇從里面打開了。
香君鬢簪牡丹香肩半露,搖著折扇笑得風情萬種,“貴客遠道而來,想必十分疲累,請往樓里小酌一杯薄酒?”
謝觀瀾牽起聞星落的手,踏進了門檻,“本不想暴露這處據點,但謝折的人追得太緊。”
聞星落了然。
正如謝折不停往蜀郡安插細作,像是兩任太守杜廣弘和穆尚明,鎮北王府的勢力同時也在滲透京城,花滿樓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眾人各自去廂房沐身休息,等睡飽了重新聚在大堂的時候,已經是黃昏時分。
圓桌旁。
香君一手托著雪腮,一手捏著細細的描金紫檀煙管,慵懶道:“我在外頭掛了暫停營業的牌子,只是未免惹人生疑,只能歇業這么一兩個時辰。接下來如何安排,你們可都考慮好了?若是沒有,不妨由我來做個主?”
謝拾安等人不約而同地覷著她。
香君挑眉,“怎么?”
謝觀瀾的聲音從背后幽幽傳來,“這里何時輪到你做主了?”
香君心虛地輕咳一聲。
她起身福了一禮,“指揮使大人萬安。”
謝觀瀾落座,下意識看了眼聞星落。
小姑娘左邊坐著魏螢,右邊坐著陳樂之,兔耳垂掛髻和青金色齊胸襦裙襯得她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的。
他心下安定,淡聲道:“據密探傳來的消息,大周興修水利國庫空虛,謝折急于得到潑天財富,不日將啟程前往白玉京。所以,城門不會一直被鎖,只要躲過這幾天的搜捕,就能順利出城。”
見眾人沒什么反應,謝觀瀾不由眉骨下壓。
一一掃視過去,謝拾安和陳樂之明面上交手不夠,還要在桌子底下你踢我一腳我踹你一腳,不知是誰踹到了魏螢,魏螢寒著臉,抓起一盤橘子兇悍砸向對面的謝瓚。
謝瓚眼疾手快地接住橘子,開始惡劣地回攻魏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