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下頭抓住襦裙,偷眼瞄向謝觀瀾,卻見青年依舊不慌不忙正襟危坐,仿佛他倆清清白白。
這份從容氣度,真不愧是西南兵馬都指揮使!
…
謝折出城的儀仗十分盛大,還帶走了不少禁衛軍。
他剛走不久,京城的防守就松懈了下來,謝觀瀾等人混在尋常百姓之中,拿著偽造的籍貫和文牒,悄無聲息地出了城。
一路往西南方向跑了五十里路,已經隱約能看見遠處駐扎的軍隊。
陳玉獅帶著副將們,率先迎了出來。
聞星落被謝觀瀾抱下馬背,不由眼前一亮,“陳世子——不對,我該稱呼你漢中王了。”
因為近日沒有發生戰事,所以陳玉獅并沒有披甲執銳,只穿了一身便利的日常窄袖束腰錦袍,長發卻梳成了簡單漂亮的女子發髻,鬢邊還認真地簪了一朵鮮嫩小花。
自打她登上漢中王的位置,掌控了漢中郡的兵權,就沒再刻意隱瞞女子身份。
她喜歡舞槍弄棒,也喜歡梳頭簪花。
她不覺得女兒身是很丟臉的事,她樂意以女兒身出現在人前,樂意以女兒身應對底下不服氣的將帥們,更樂意戴著花兒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!
陳玉獅爽利笑道:“承郡主的福。”
眾人寒暄了一陣,宋家大少道:“一直站在門口做什么,酒菜已經預備好,指揮使大人這邊請?”
眾多將領的注視下,謝觀瀾穩穩扣住聞星落的手,牽著她大步踏進營帳。
蜀郡的將帥們多是謝觀瀾從蓉城帶出來的,因此知曉聞星落是誰。
漢中郡和涼州郡的一些將領,卻不認得聞星落。
他們只瞧見那小姑娘削肩細腰裊裊婷婷,肩上還系著謝觀瀾的暗紅繡金披風,雖是弱不禁風了些,卻著實有著國色天香的美貌,行走間儼然一副被謝觀瀾捧在手掌心的姿態。
一番好奇打聽,才從謝拾安口中知曉她的身份。
“你們說寧寧呀,她是我祖母的寶貝疙瘩,是我大哥藏在的心尖尖上的人兒!”謝拾安恣意張揚,“反正你們就別打她的主意了,否則我大哥一定會弄死你們的!”
陳樂之兇巴巴地叉腰附和,“沒錯!你們也別想著把自家妹妹許給謝觀瀾,搞出聯姻之類的事,總之你們誰也不許打他們兩個的主意!”
營帳鬧鬧哄哄的。
一場宴會,直到臨近子時方才結束。
明月高懸。
聞星落沒吃酒,只坐在宴席間,笑盈盈地看謝觀瀾同那些將領們觥籌交錯。
他的酒量實在很好,然而架不住那群火氣旺盛的年輕人展開的車輪戰,一個個跟勸酒的老油條似的,儼然不把他灌醉就不肯罷休。
等宴會散場,謝觀瀾已是熏醉。
扶山和曳水把他扶到屏風后的一張躺椅上,沖聞星落拱了拱手,才相繼退了出去。
聞星落留在營帳照顧謝觀瀾。
借著昏黃的油燈,她拿擰干的毛巾仔仔細細擦拭他的臉頰和脖頸。
她怕他悶汗著涼,又解開他的衣襟,替他擦拭身子。
正擦著,謝觀瀾忽然握住她的手腕。
少女抬起頭。
四目相對,謝觀瀾的狹眸如幽暗積水的深潭。
他像是喝醉了,又像是沒醉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