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六一微微皺起眉頭,臉上露出一絲疑惑,說道:“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病?你說的漠然,那算什么病啊?”
封于修微微搖了搖頭,說道:“那是一種心理上的問題,以前,我對很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,對戰友的生死也不太在意。但現在,我明白了,我們是一個集體,我們要相互關心,相互幫助。”
伍六一聽后,微微點了點頭,心中對封于修的變化感到有些驚訝。
這時,袁朗叼著一根煙,右手握著一瓶酒,大步走了過來。
他在眾人中間坐下,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,說道:“你們一個月要消耗近萬發子彈,可你們有多少人真正對人開過槍?第一次動真格的時候,人的腦子往往是一片空白的,能反應過來一加一等于幾就算不錯了。”
吳哲不服氣地皺了皺眉頭,說道:“隊長,許三多可是殺過人的,徒手殺的。”
袁朗瞪了他一眼,說道:“你跟他比什么?我是說你們大部分人。一加一等于幾,看似簡單,可在那種生死攸關的時刻,就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了。”
吳哲微微撅了撅嘴,小聲說道:“一加一本來就是個很復雜的命題。”
一旦涉及到知識層面的問題,他的勝負欲就立刻被激發了出來。
齊桓看到這一幕,臉色微微一變,連忙說道:“別開玩笑了,大家認真聽隊長說。”
袁朗沉默了片刻,眼神變得更加深邃,說道:“殺人,和我們平時訓練時開槍是完全不一樣的。徒手殺人,和用子彈擊中敵人,感覺也截然不同。你們可以想象一下,當你的右手食指輕輕一動,一個有著幾十年記憶、生活和思想的生命,就在那一瞬間消失了。而這一切,只發生在一秒鐘之內。”
吳哲聽后,微微點了點頭,陷入了沉思。
袁朗看了看他,說道:“吳哲,你是個愛思考的人,這件事,你要好好想想。”
袁朗又將目光轉向伍六一,說道:“六一啊,雖然你的心態很堅韌,但你想過殺人的場景嗎?一刀下去,鮮血噴涌而出,人在殺同類的時候,會產生生理性的惡心,這是人的本能反應。”
伍六一咬了咬牙,沒有說話,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。
袁朗最后看向封于修,說道:“你殺過人,你應該知道那種感覺。這種感覺,不是你現在平靜的心態就能克服的。隨著你奪走的生命越來越多,你對生命就會越來越漠然。遲早有一天,你會因為憤怒,不可控制的憤怒,而做出讓你后悔一生的事。”
說著,袁朗緩緩挽起衣袖,露出右手臂上一道明顯的增生疤痕。
吳哲看到后,震驚地說道:“m16打的?”
袁朗和齊桓對視了一眼,笑了起來。
齊桓大聲說道:“屁呀!他這是軍警聯勤的時候,讓一個小混混用改錐捅的!”
吳哲湊上前,仔細看了看,說道:“齊桓,你又蒙我,這明明是m16a2,ss109彈造成的貫穿型傷口!隊長,你真的上過戰場?”
袁朗笑了笑,說道:“軍人嘛,平時吹吹牛很正常。不過,這道傷,確實是我第一次上戰場時留下的。那一天,我遇到了一個非常兇猛的歹徒,不,應該說是亡命徒,他是來要我命的。”
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,繼續說道:“在戰場上,我和大部隊走散了,獨自追擊那個歹徒。當時我全副武裝,而他卻從草叢中突然竄出來襲擊我。他拿著一把改錐,狠狠地扎了過來,連續扎了兩下。第一下被我的防彈衣擋住了,第二下就留下了這個傷口。”
伍六一微微皺起眉頭,不解地問道:“為什么不開槍?我們的訓練要求是秒速拔槍射擊,足以讓他當場斃命。”
袁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緩緩說道:“人,嘴上說的和實際行動起來,往往是兩回事。在那種極度緊張的情況下,我腦子一片空白,只記得用手去擋。現在想想,我很慶幸當時沒有開槍。因為照我當時的慌張勁,肯定會把他打死的。
那人才二十出頭,他不應該因為一時的沖動,就付出生命的代價。他的生命,不至于受到如此嚴重的懲罰。如果我當時一槍把他斃了,我會一輩子都活在罪惡感之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