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?
宋觀舟無法想象,在她眼里,雖說只見過一次的裴漸已年過花甲,但跟想象中的老頭完全不一樣,因做過武將,他身姿挺拔,清瘦干練。
不茍言笑之余,還有疏離冷漠。
這樣的人竟然哭得滿府皆知,恐怕真的是傷心至極。
對這些事兒,宋觀舟竟是全然不知,忍冬接著說道,“聽說三公子是深夜離去,次日老夫人就得了重病,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老夫人深居簡出,少有露面。”
“怪不得,我與裴岸成親這兩年,也就一兩個月能見得著她一次,合著三公子出了什么事,是被她謀害的?”
燭火燒得熱鬧起來,燭芯子噼里啪啦的叫喚著。
忍冬壓低聲音,“少夫人,這事兒也沒個定論,但次年本該是三公子同四公子一起科考,府上內外誰不說要一門兩進士了……,這事兒之后,三公子再沒回來過,科考什么的,只有四公子如期赴考。”
四公子中了進士,二甲上榜。
何等榮耀的同時,也讓諸多人覺得遺憾,那個并不比四公子差的郎君,就此隕滅在了即將閃耀京城之前的黑暗中。
宋觀舟單手托腮,只覺得原著就是一本渣書,竟然不提這么好看的三公子去了何地,她聽著忍冬說著裴徹的過往,越聽越是驚奇,“如此優秀,怪不得老夫人不容他。”
忍冬抬眸,“府上無人敢說,當初三公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,全賣得遠遠的。而老夫人跟前的幾個嬤嬤、兩個管事,以及世子夫人跟前楚姑姑的娘親嫂子,都被杖斃。”
嚯!
“國公爺親自下令?”
忍冬搖頭,“細節的事兒奴就不知了,如今同少夫人您說這些,一是覺得這老夫人雖說余威尚在,但早是過了氣候。如今世子夫人掌家,她雖是我跟了多年的姑娘,但野心十足能力有限,雖說蕭家盡力培養了她,可性子里的瞻前顧后膽小怕事還是改不了,四少夫人也不必到她跟前伏低做小。”
話到此處,宋觀舟咦了一聲。
“你對她……,還是有怨的。”
忍冬低下頭,抽著針線走著線腳,片刻之后才抬眼看向宋觀舟,“少夫人,如我說不怨,那是糊弄您。她怕世子爺沾了我,又怕世子爺不沾我,左右反復,把我一個奴婢放在他們夫妻中間,打罵也就算了,后頭干脆給我配了個病秧子。說來不怕您笑話奴婢,那張郎……,不中用,卻心比天高,日日夜夜的折磨我,想要生個娃,可多年破敗的身子哪里容易……”
外頭人說老張家待她極好。
實則是她白日黑夜的被折磨得難以出門見人……
宋觀舟在現代閱遍“奇書”,自然知道這些“不行”的男人多么變態,如此一聽,深深嘆息,“如此,你怨她狠心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“可奴也不是負心忘義之人,蕭家收留我,把我同姑娘一起養大,如今又因她的恩典才來到少夫人跟前,再怨……也放下了。”她咬斷針線,又尋了一個花色的繡線,對著燭光劈成四根。
“到我跟前也未必是好事兒,只是且這么過著。”宋觀舟如今還看不到生天。
忍冬輕笑起來,“這府上閑言碎語說的多,奴不想聽也聽了一耳朵,只是奴有些不明,你同四公子少年夫妻,本該是恩愛相待,如何就鬧成這般?”
依稀記得裴岸點卯出京前過來韶華苑交代。
可宋觀舟閉目養神只做熟睡,裴岸見狀也撤了關切心意,同忍冬說了幾句,帶著阿魯就出了門。
宋觀舟仰躺在軟枕上,看著屋頂發呆。
“想來父親當初也知我的德行,覺著那三公子的好性子更能待我好。”
“我的奶奶喲!可不能這么說,若是讓外人聽了去,告到老爺老夫人跟前,不治罪才怪。”忍冬驚呼,要說眼前這個少夫人哪里都好,偏偏嘴巴了得,什么話都敢說。
宋觀舟噗嗤一樂。
“屋子里不就我倆嗎?怕什么!”正房四間,就一道門出入,蓮花荷花不值夜時,宋觀舟早早就攆了她們回房休息。
旁的人想要扒個窗戶,也沒有電視劇那般容易。
忍冬嘆道,“祖宗啊,老話說得好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您就不怕我是個碎嘴丫頭,說了出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