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冬看她不喜,攆了小丫頭們出去,自行與她擺了碗筷,“少夫人心慈手軟,自是不知。府上這些丫鬟小子,四五歲就得學了規矩,七八歲就得做些粗活,公府規矩森嚴,若是失了禮數,挨打挨餓都是小事兒,有些打殘打傷,攆了出去哪里還能活。”
封建社會,宋觀舟穿書進來本就是統治階級,她知道下人不易,可非得親眼看到才能知道真正的殘忍源于何處。
忍冬又道,“香果能在老爺跟前伺候,也是不錯。只是老爺跟前的那幾個婆子歷來不好惹,討好了她們倒是少吃些苦頭,不然那般偷奸耍滑的老賴婆,恐是萬事壓在這丫頭身上。”
最為緊要的是,國公爺跟前失了芳姨娘,誰也不知還會補進來的什么姨娘——
宋觀舟沉思片刻,才抬頭追問,“金珠死了,可有得了補償?”
“金珠有個哥兒嫂子在莊子上,如今為了救芳姨娘落了水,老爺念她是忠婢,倒是讓世子夫人多封了幾兩銀子,送去給了她哥哥嫂子。只是金珠年歲小,十七八歲又沒配個漢子,無兒無女,哥兒嫂子來磕了頭,說是由府上做主。”
一個丫鬟,再是得了恩典,也少不了一把火燒個干凈。
“芳姨娘可憐,也沒個爹娘兄弟——”
提到這個短命的女子,宋觀舟心情有幾分失落和灰暗。
忍冬見狀,哄著吃了半碗米飯,宋觀舟推了不吃,又讓忍冬把飯菜分了下去,讓孟嫂壯姑燒了水送進來,幸好是大戶人家,不然理了一日書,渾身霉味灰塵,哪里能日日沐浴——
白日里,一直起起站站,宋觀舟很是疲累。
忍冬也說道,“不如交給奴婢們整理,省得您親自來,身心俱疲。”
宋觀舟辭了,“倒是不行,父親留下來的,我親自理完,好過如無頭蒼蠅亂鉆。”況且如今她是按照現代分類來,交由下人也不妥當。
渾身酸疼的她,趴在床榻上,忍冬問了壯姑,懂一些推拿,于是喊了進來按了一會兒,宋觀舟享受著封建社會壓榨仆人的樂趣,又開始唏噓,自己算是墮落了?
正賢閣內,裴岸陪著父親用飯。
看著清減不少的父親,他有些不忍,“如今父親跟前缺了人伺候,不如——”
裴漸抬手,“罷了,臨河足矣。”
“后日金大姑娘起了個桃花宴,不如父親與孩兒們一同前去,晚些再回溫溪山莊,賞花歇息兩不誤。”
裴漸拒絕,“沒我這個老骨頭,你們年輕人玩耍自在。放心吧,為父看遍生死,消沉幾日如今無礙,你們自行耍玩就是。”說到這里,又問道,“我看觀舟指甲還未長好,出去游玩時讓下頭人好生護好,你在外頭多給她撐著面兒,上元節那次大鬧,恐是留下了話柄。”
“父親放心,我定然不讓她受些委屈。雖說觀舟之前鬧得離譜,如今卻是吃了虧,懂了些事,這幾日在梳理岳丈大人留下來的書冊,也算是修身養性。”
裴岸如是說道。
裴漸微微點頭,“守安是個愛書如命之人,留下來的恐是好書。你有空也多去翻看,有利無弊。”
“孩兒知道。”
父子二人吃了個八九分飽,裴岸本要扶著他閑走一會兒,消消食,裴漸拒了他的攙扶,難得爽朗一笑,“為父還不老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