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凌白把裴岸夫妻二人迎進門來,裴岸看他院落空空,又問了伺候的人,許凌白趕緊說道,“忍冬姐姐已是安排了兩個小哥兒來,前頭說是去倉室領些物件兒,怕是要一會子才能回來。”
榮福苑不大,可貴在玲瓏精致。
宋觀舟一步踏入正房,行走步伐有些紊亂,裴岸自始至終在旁小心呵護。
“表哥莫要客氣,若是缺了什么,就使人到韶華苑找忍冬就是。”宋觀舟碎碎念叨,“表姐之事兒,咱也不放棄。”
許凌白忽地鄭重上前,給夫妻二人行了個長揖禮。
“多謝季章、表妹勞心,都怪我大意,錯信了舅父一家人,才讓凌俏陷入險境,而今……,我也知道凌俏兇多吉少,前幾夜里時時夢見她一身是血站在我跟前,我想著……怕是沒了。”
說到此處,頗為痛苦。
裴岸趕緊扶起他,“表兄莫要泄氣,生要見人死要見尸,青梅園那淫窩上下都被收監,定能查出個去處。”
“表哥你好生溫書,表姐那邊我一直派人查找,只要在大隆版圖里,就一定能找到。”
夫妻二人此番話語,說得許凌白熱淚盈眶。
“母親早早去了,凌俏一直跟在我身邊,后頭父親也走了,繼太太與我兄妹二人不合,我才尋思著入京時帶上她,何況有舅父一家在……,誰能料到反而羊入虎口——”
這些時日,他住在花街中,臨溪從頭到尾俱在身旁,二人見得多了,自是知道花街柳巷里對于一個良家女子來說,何等殘酷?
“凌俏心性剛直,恐不能受這些欺辱,我想著她怕是早早了斷了。”
不是許凌白性情悲觀,而是老鴇子心狠手辣。
越說越是傷情,還是裴岸大手一揮,忍冬差人來擺了酒菜,三人落座,邊吃邊說。
美食能安撫太多情緒,許凌白對自己的這個表妹一直很陌生,小時候見過兩次,早記憶模糊。長大之后,雖說堂姑母夫婦先后去世,他也來奔喪,可因宋觀舟過于悲傷,披麻戴孝,二人也不得好生見見。
宋行陸一己之力,應對來往奔喪之人。
至于裴岸,他從來是聽說過鎮國公府家的四公子,天生聰慧,學識淵博,又是大隆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榜上進士。
可惜只聞其名,未見其人。
宋觀舟在姑父重疾時出嫁匆忙,許家遠在老家,又遇水災,天災人禍的,并不能來赴宴,今兒才是頭一次與裴岸相見。
果然名不虛傳!
尤其裴岸才情斐然,經史子集甚是熟稔,二人愈說愈投機,半個文盲的宋觀舟只聽了二人說些什么四庫全書,并進入了催眠狀態。
讓許凌白詫異的是,宋觀舟竟然靠在裴岸身上睡了過去。
更讓他無法想象的是,忍冬等下頭人也只是搬來春凳,又鋪了褥子,做成簡便小胡床,倚了宋觀舟側躺下,只是頭枕著裴岸雙膝之上。
“不如先送了表妹回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