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拂云壓著心底怒火,只恨自己一次次心慈手軟。
如今面對朱三的攀咬,她勉力擠出悲傷的表情,“三叔,可是你遇到什么難事,才起了這等歹毒的心思,我素來與你無冤無仇,你今日東窗事發,不想著在何大人跟前將功贖罪,卻還反咬我一個閨閣女子,這又是何道理?”
說罷,還拭了眼角濕意。
朱三聽得金拂云這話,心里更覺難受。
早些要攆了他回去,哪里料到不多時,那余成就過來,軟硬兼施,要他頂了罪。
“萬事都是你過手的,主子對咱什么恩情,想必三哥你也知道。”一直高高在上的余成,竟然紆尊降貴,舍得喚他一聲兄長,偏偏這三哥二字,倒是催命的符。
“憑什么是我,我為大姑娘鞠躬盡瘁,而今卻得這么個下場?”
余成嘆道,“大姑娘也舍不下你,原本要安排你避避風頭,卻是你不樂意,到底是你做事出了紕漏,不然那何大人如何尋上門來,點名道姓要拘了你!”
“余成,是你作祟,要除了我不是?”
“當然不是,大姑娘看重你,多個人幫襯她,我落得清閑。溧陽那么多商事,我來這里一日,就擔憂那邊一日——”
余成恨鐵不成鋼,“萬興碼頭你到底做了何事,竟是惹得這么大動靜?”
朱三閉口不說,只認定是余成看不過大姑娘看重,故意使了絆子。
一來二去,拖延時辰,余成想著大姑娘一個女兒家,哪里是官差衙門里黑閻王的對手,眼看著朱三就要胡亂攀扯,他只得拿出朱三與姘頭所生閨女的事兒。
朱三一聽,只覺活著無望。
他指著余成破口大罵,哪里料到旁邊余成的打手直接上來,幾個板子朝著腰上就是重重幾下。
腰痛腿軟,直接倒地。
余成哼笑,“我知你那肺癆的兒死了之后,四處想要留個后,可惜留來留去,唯有你最看不上的姘頭生了個馬臉的姑娘。如今她遭了你姘頭丈夫的毒手,若不是我出手相救,小姑娘早賣到天涯海角。你如今不知恩圖報,卻還想著攀咬我,只怕是活膩了!”
朱三被幾個年輕后生按在地上,曾經仙大娘子指使兒子刺傷的地兒連著后頭背心,疼得虛汗淋漓。
他只得求饒,“你與大姑娘心狠手辣,若是我從了那京兆尹,收了監,恐怕再無活路。”
余成見他軟了骨頭,不由得好生說來。
“你自管進去,萬事不說故意,只說無心。后頭我與大姑娘自當鼎力相救,且你那馬臉的閨女,大姑娘也應承接到跟前。”
朱三趴在地上,渾身疼痛,甩開幾個后生壓制,他揉了揉腰骨,“大姑娘……,要我頂些什么罪名?”
余成會殺人滅口嗎?
從前朱三不這么認為這個雜種敢無法無天,可近些時日與他一處時,每每了了一樁事兒,他對余成就更加驚懼一分。
這人,看上去老實,也有幾分斯文。
實則面心不一,只怕是奈何橋旁最丑惡的野鬼投生來的。
他心頭暗自思忖,不如先順著,尋個機會挾持大姑娘,只怕也能有條活路。
打定主意,他淚涕交加。
說了些軟話,都是為那不曾見過幾次的閨女說的,大意上也是請大姑娘和余成多多看顧,莫要讓她入了賤籍,將來十三四歲,尋個將就的人家打發出去。
為保生性多疑的余成相信,他還全盤托付自己私房錢存放的地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