郡主別苑的接風宴在第二日晚間才開始,烹牛宰羊,甚是熱鬧,金運繁帶來了不少仆從,金拂云也專門辟了院落,讓他們也吃上這頓上好的席面。
席間,金運繁看了看余成,嘆了口氣,“早間阿成說了朱三叔的事兒,讓妹妹你受驚了,若知他起了這樣的歹意,我并早早攆了出去。”
金拂云親自給兄長斟酒,螓首微搖,眉眼低垂,“哥哥與嫂子不必擔心,我行走世上許久,也不是尋常閨閣女子,說受驚也是哥嫂心疼我。旁的你們不用掛心,只可惜了鎖紅……”
這是真的可惜。
蔣氏掏出羅帕,拭了眼角的濕意,“那姑娘心頭透亮,可惜命苦。”
金拂云微微沉默,心頭更是把一切全記在宋觀舟身上。
幸好,許家那個姑娘,再不可能重返人間。
余成得了信兒,那夜送出去陪客之后,下落不明,問了一圈,說是落水死了。
落水——
呵!
金拂云心道,宋觀舟,你不是在水里來去自如,猶如鮫人嗎?那好,我一時半刻收拾不了你,還收拾不了你的親人?你去水里自顧救她吧!
她想到這里,自斟自飲,吃了滿滿一杯酒。
蔣氏嘆道,“女子命運,猶如草芥。……我同你大哥入京路上,還撿了個與家人走散的女子,看樣貌行為,也知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金貴姑娘,一遭落了難,若不是我與你大哥搭把手,恐怕就折在土匪窩了。”
金拂云不禁追問,“那位姑娘呢?”
金運繁吃了口菜,“入城之前她說要去投親,我與你嫂子本著護了一路,不如一并入京,與她尋了親人,可此女執拗,言語閃爍,頗具心思,一意孤行。”
蔣氏嘆道,“也是看著她年輕貌美,若被有心人拐了去,才是毀了。”
“哼!”
金運繁倒是不這么以為,同金拂云說道,“你嫂子心善,留了名號,還贈與她十兩紋銀,我看著怕不是個好人。”
蔣氏嗔道,“拂云,別聽你哥這么說,那李姑娘哪有相公說得這么狡詐,本就是閨閣女子,與家人走散生了恐懼,多些謹慎不是壞事兒。”
“你就是婦人之仁,罷了,后頭我倒是看那李姑娘引著家人登門致謝。”
金拂云聽得這番話來,禁不住笑了起來,“只怕是要讓嫂子失望,尋常百姓家的女兒走散,也不敢四處宣揚,何況還是這種有些來路的大家閨秀。若讓人知道曾孤身一人在外數日,閨譽何存?”
蔣氏聽完,想了想也是這么個事兒,嘆口氣道,“不來也好,只要人好好的,我就當積德了。”
她后頭不再言語,但心頭還是覺得可惜。
那女子品貌上乘,雖說身形狼狽,灰頭土臉,遇到他們之前,臉上布滿污垢,穿得男不男女不女,活脫脫的乞丐婆子。
真是洗凈小臉后,驚為天人。
金運繁看過一眼,回頭與蔣氏私下交代,萬萬要小心謹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