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漸吃了口熱茶,沉吟片刻,微微頷首,“郡王之意,我大概知曉,今兒面見圣上,他也不希這檔子事兒成了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。”
賀疆拱手,道了謝。
“小王謝過公爺寬宥,對少夫人小王從來沒有過覬覦之心,此番這等無妄之災……唉!”
說完,拱手告辭,路過金運繁時,重重一哼。
這惡心的親事,竟然還得繼續——
金運繁在旁,肩上似乎挑了極重的擔子。
壓得他喘不過氣來,翻來覆去硬撐著說舍妹無辜,在眼前這群人跟前,全然無用。
秋英說來的興許有杜撰之詞,但大多而言,并非毫無依據。
“大郎,不如一同跟著去京兆尹看那丫鬟的尸首?”
金運繁有氣無力,擺了擺手,“世子,府上母親還在停靈,瑣事諸多,一會子我差管事去認尸。”
何文瀚見狀,“也罷,大公子差個識得丫鬟的人,去認尸,而今瞧來,尸首上并無外傷,落井的緣由,還得細查。”
金運繁滿臉灰敗,眼眸里全是紅血絲。
被賀疆打過的臉,這會兒也青一塊紫一塊兒,腫了不少,說實話,甚是狼狽。
事兒大致說到這里,裴漸最后同金運繁交代,“這事兒實在要緊,還請世侄莫要隱瞞令尊,這事兒不能就此不了了之,大姑娘真是起了歹意,心術不正啊。”
一錘定音,全壓在金拂云的身上。
金運繁張口欲言,但裴岸已走到跟前,拱手道,“金大哥,此事想必兄長是全然不知,大姑娘一意孤行,莫說害了外人,只怕兄長也被連累不輕。”
終于有人知曉他的苦,金運繁嘆了一息,慘笑不已,“多謝四郎體恤,不瞞世伯、兩位世子、四郎來說,舍妹入京之后,像是瘋魔那般……”
說到這里,他垂頭苦笑,“舍妹十月份出府探望曲老先生途中遇禍事,壞了名聲,回到溧陽差點被父親打死。”
再度抬眼,全是疲憊。
“身為女子,她縱然是心術不正,還請諸位看在她也失了名聲與清白的份上,饒她一命。”
說到后頭,滿臉羞愧。
再是無法言語,匆忙行禮告退,待人離去,劉煥坐在父親的書房,滿臉悲愴,“這大郎是真不知,亦或是裝糊涂,大姑娘攪弄風云不成,禍害了多少人命,竟還求著性命來——”
他跌靠椅背,看著父王生前的書房,老爺子一生不好爭權奪利,低調行事,年過花甲,仍是神采奕奕,可卻死在這群混賬手里。
殺父之仇,焉能揭過?
何文瀚提來茶爐上的茶水,親自給裴漸、劉煥加上,“世子節哀順變,圣心猶如明鏡,此等大案,斷不會稀里糊涂了了。”
只是——
他抬眸,詢問似的看向裴漸。
裴漸了然,沉聲說道,“世子,小不忍則亂大謀,只抓了其中一兩個宵小之徒,緣何能安撫黃泉之下,眾多被殘害的無辜性命?更別說還是老王爺這般德厚流光、厚德載物的尊貴之人。”
劉煥痛定思痛,只能隱忍。
“她與我家兒媳,平白無故生了殺身之仇,莫說旁人看得不明不白,就是我那天真的兒媳,也是不明所以。”
真是為了裴岸?
說不過去啊!
裴岸低語,“大致她是魔怔了,也是我從前小看了她,東宮之中,她都敢伸手,更別說我們這等的府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