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越道:“說來說去,世子還是想插手北府。”
“你是說,我貪得無厭?”
褚越喝一口茶,笑道:“那自不是,世子高風亮節,我難道不知?不過世子可別忘了,外頭可有無數眼睛盯著世子,說世子要做奸雄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。”
“嘴長在別人身上,讓他們說去。”司馬雋不以為然,“京中禁軍只三萬,無力匹敵北府兵這等十萬之師。北府不反則已,若反,輕則兩敗俱傷,重則社稷化為一片廢墟。謝鯤執掌之時,宮中朝中日夜難安,好不容易熬死了他,方才喘了口氣,豈能再眼睜睜地看著又來一個王氏?”
褚越自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節,不由嘆口氣。
“道理固然如此,可就算我甘愿冒著大不韙去奪那北府都督之位,也未必可行。朝中眼紅這位子的人那么多,你我有那個能耐與他們爭么?就算世子與太子在后面撐著,我看也難。如今王磡勢力正盛,先王已經不在了,太子在朝中首尾難顧。若出了岔子,惹怒了王磡,他動不了太子,難道動不了你我?世子想想零陵王,他是如何貶為庶人的?”
司馬雋腦海里浮現零陵王一瘸一拐離開建康的蕭索背影。
零陵王是圣上四弟,張太妃之子。兩年前,益州刺史趙榷作亂,朝廷派零陵王平定,趙榷被殺。而后,王磡欲舉薦心腹吳漠為益州刺史。豈料司馬愷恃功倨傲,與王磡爭權,還在朝堂上公然羞辱吳漠。
春風得意的零陵王以為憑著自己的功勞,益州刺史非他莫屬。只是才沒過幾日,零陵王就被以忤逆之罪撤職。而后,他被翻出許多舊案,受賄斂財,縱容下屬橫行作惡之類,不一而足。
最終,零陵王被貶為庶人。
這案子,京中一時議論紛紛。零陵王素日名聲不錯,怎會突然冒出這許多的惡事來?
眾人心照不宣。大家只記得,當日吳漠被羞辱時,臉色最難看的,其實是王磡。
“卓競,我與你不同。我姓司馬,我若不去做,最后的結局怕比皇叔還不如。父親去世之后,豫章王一系就剩我最后一人,可謂孑然一身。當下的整個司馬氏之中,也只有我能與王磡一較高下。這等事,我不去做,誰去?”
褚越聽這話,雖知不假,但也不免覺得晦氣。
“怎會孑然一身呢?你府上還有幾百號人,昨日不是才回來個繼妃么?她是你庶母,論理,你也該想想她。年紀輕輕守寡,你還要叫她陪你當庶人么?”
提到魯氏,司馬雋的目光定了定。
“說這些做甚。”他淡淡道,“你若不幫,我自不會勉強,今日就當作我什么也沒說就是。”
褚越看他一副清冷的模樣,翻個白眼。
“不是不幫,只要你不讓我去當那北府都督。除此以外,我必全力以赴。”
司馬雋細細摩挲著茶杯。
“我想見謝霄一面。”少頃,他說。
“這好說。”褚越當即應下,“謝霄如今就在建康,不過也正當喪中,不好出來。過幾日,等他那邊松些了,我可帶他來見你,還在這里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