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嘆口氣:“若是辭了,宮里頭恐怕交代不過去。”
司馬雋懶得與她周旋:“既然彗星犯太微,可見此行頗為兇險,夫人同行,必為累贅。”
孫微卻神色自若:“此事卻不然。彗星犯的是太微。太微為臣,紫微為君。臣有難,君可救。太子乃太微之星,又是紫微之君,跟隨太子,自有皇天庇佑。故而妾前往東海,非但無兇險,反而有利于王府。世子為王府所慮,更該許妾往東海才是。”
司馬雋看著孫微,沒有說話。
觸到那深深的目光,孫微也不禁心頭咯噔了一下。
她了解司馬雋。
他不高興的時候就是這樣,那雙黝黑的眸子盯著人,一語不發,不怒自威。似乎周圍的風也變得寒冷起來。
孫微暗自深吸一口氣,想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。可目光剛剛觸上,她就不自覺地轉開。
“下去吧。”過了一會,只聽他對曹松道。
曹松忙應下,招呼左右隨從,退了下去。
堂上,只剩下了司馬雋和孫微二人。
“夫人給卓競卜過卦,曾說卓競有性命之虞。夫人當十分清楚我所言之兇險確有此事,對么?”司馬雋緩緩道。
孫微知道這話,褚越不會瞞著司馬雋。
“世子明鑒。”孫微不緊不慢道,“所謂福禍相依,雖有兇險,卻非定數。也正是因此,妾若隨行,可助褚將軍化險為夷。”
“夫人向卓競說,他此行甚危,卓競甚是需要夫人這般神人化解。恰好,皇后也看上了夫人,讓夫人隨行。”司馬雋道,“夫人不覺得,這著實巧合了些?”
孫微眨眨眼,道:“確實巧合。不過世子仍然可捫心自問,妾什么時候害過世子?世子一向不信妾的本事,就算世子說中了,那么妾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,又如何能害人?”
司馬雋沒有答話。
她確實沒有害過司馬雋,甚至她還幫過好些事。
但這一回,司馬雋仍覺得蹊蹺。他在相信任何人之前,習慣先把此人的來歷查個清楚。可孫微的身上,始終像籠著一層迷霧,讓他看不透。
不等他說話,孫微忽而長長嘆一口氣,而后,淚光在眼眶之中閃現。
“妾知曉,世子厭惡妾。”孫微低頭,聲音哽咽,“先王是在迎親的路上薨的,論理,出了這等事,妾不該獨活。可妾仍然記得,妾見到先王的第一面時,他就說,他這輩子,最大的欣慰,就是世子。可當下之勢,朝政不穩,風云詭譎,他常常有心無力,亦常常擔憂世子前途。越是年老,此事就越成了他的心病。他將妾娶為繼妃,是想著為王府添一把力,希望妾憑借家學,保世子平安順遂。這話,妾從前不曾說出來,是因為妾不想讓世子誤以為妾倚仗先王逼迫世子,可妾終是愚鈍,雖一而再再而三幫助世子,卻終究得不到世子信任。也罷,既是如此,妾當明日稟明太后,自請出府,這輩子就在先王的墓前守靈,再無他想。”
說罷,她向司馬雋深深一拜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