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雋安全無恙,孫微覺得可以安心睡一覺。
阿茹已經先歇息去了,孫微回了屋,才關上門,忽覺屋里涼颼颼的。
望去,只見后窗大開。孫微心生警惕,正準備退出房外,只覺脖頸一涼,有人低聲道:“莫出聲。”
孫微認出了那人的聲音,一動不動。
“程將軍這是做什么?”
程瑜道:“在下無意傷害王妃,只是有幾句話要問,問完就走。”
“妾知道了,程將軍先把刀子拿開。”
程瑜遲疑片刻,收回匕首。
孫微轉身看去,只見他目光不定,似驚弓之鳥,哪里還有先前那代都督的威儀。
“程將軍想問什么?”
程瑜臉色并不好,眉頭緊鎖。
“我已經和少將軍一道去鎮住了大營,太子會放過我么?”他問道。
這話問得何其無奈,孫微知道他已經走投無路。
“程將軍擔心這個,于是又逃了出來?”
程瑜沒有接話,只道:“請王妃回答。”
孫微問:“那將軍須得一五一十地告訴妾,北府兵變之事,將軍在里頭究竟摻和了多少?”
程瑜目光沉沉,卻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,片刻,道:“王仆射從未露面,是王治找到了在下。他允在下北府都督之位。在下當初以為是天方夜譚,并未應下。而后有一回,在下與崔泮一道喝酒,喝多了,無意間提起此事。崔泮與在下向來交好,在下酒后失言,倒也并不害怕,只是崔泮從此上了心,三番幾次相勸,他甚至說事情都交由他來辦,在下只要與王治接頭就是。”
孫微問:“于是你便動心了?”
“在下沒法不動心。少將軍什么也不懂,跟著他能辦成什么大事?北府乃弱肉強食之所,常陽侯去世,藏著心思的人多了去了。即便在下今日不動手,到了他日,別人也會將在下干掉。”
“因此,后來的事情算是將軍和崔泮合謀的?”
程瑜答道:“起初是,我二人網羅了好些部將。崔泮比在下會說話,收攏人心這些事情都由他替在下去辦。在下看崔泮辦事穩妥,后來去與王治見面時,便將他也帶上。慢慢地,崔泮與王治說上話,有時,崔泮會越過在下,獨自去找王治。正巧太子親臨,在下有許多瑣事要料理。這后頭的事情,實則是崔泮在操辦。”
孫微無奈地道:“大事假于人手,將軍難道不擔心事成之后,崔泮取將軍而代之么?”
程瑜愣了愣,“王治已經許了在下北府都督之位,他若反悔,在下也不會善罷甘休。屆時兩敗俱傷,誰也討不著好處。”
孫微冷冷地說:“王治確實不會,那崔泮呢?北府兵變后,留下來的將領都是崔泮一系,他們自然與崔泮更為親近。而將軍得了什么?一個頭銜罷了。只需要另一場兵變,將軍便一無所有。”
孫微并未哄騙程瑜。
上一世,他確實得了北府都督之位,可新的北府動蕩不安,僅三個月后,他就死于兵變當中。他死后,崔泮得了王治的青睞,得手了北府都督之位。
可崔泮并非省油的燈,他野心勃勃,并非任人擺弄的棋子。至于后頭如何擺脫王氏的控制,成為了左右一國大權的權臣,又是后話了。
簡而言之,在崔泮跟前,程瑜并非對手。
程瑜震驚。
“崔泮與在下交情甚篤,不會背叛于我。”
孫微冷笑一聲:“事到如今,將軍還相信交情么?謝家是如何對將軍的,而將軍又是如何對待少將軍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