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點頭稱是。
只有司馬雋一語不發,坐在席上,默默喝茶。
散了之后,褚越陪著司馬雋步出廊下,道:“世子怎就看不得別人夸王妃?且不說別的,王妃今日以一人性命去擋崔泮,這番壯舉,我自問做不到,世子還要如何?”
司馬雋腦海里閃過魯氏以一當百的畫面,若他晚到一步,后果不堪設想。
那情形確實驚險。
“就是這樣才讓我無以論說,”司馬雋道,“我對繼妃不曾有要求,她卻三番幾次不惜以身涉險。我與她相識不足一個月,說穿了,并無交情。若無交情,為何拼命相助?你我都不小了,知道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送好處的。我并非看不得別人夸她,而是看不透她的私心究竟是什么。”
“這有什么不好猜的?”褚越道,“太后不喜歡她是明擺著的,換了誰人不是惴惴不安?能幫她一把的,只有你。她討好你,換你這日后的一家之主對她好些,讓你在太后跟前替她美言幾句,豈非人之常情?”
司馬雋嗤之以鼻:“就為這個?她既然害怕,回蒼梧豈不省事。”
“你這便是何不食肉糜。”褚越搖頭,“蒼梧乃窮鄉僻壤,她一個弱女子,想日子過好些又有什么錯?”說罷,他忽而靈光一現,笑了笑,“你這也不信那也不信,非想說她心懷不軌。那么我來猜一樁不軌的緣故,你看如何。”
“什么緣故?”
“世間萬事,說不明道不清的,唯有個情字。你說,王妃若是對你一見鐘情,這事能說通么?”
司馬雋白了他一眼,轉身就走。
“別走啊。”褚越笑嘻嘻,“玩笑話罷了,給你賠個不是還不成么?你就當做沒聽見。”
司馬雋瞪著他:“這等胡言亂語不許再有。”
褚越只笑著稱是,道:“胡話歸胡話,我卻不得不說,王妃看起來就是拼了命地成全世子,世子好歹莫再對人家兇巴巴的。如今這世道好心人已經是個稀罕物,你可以不喜歡,但是別糟蹋。”
司馬雋頓下步子,看了一眼褚越。
褚越得意地說:“我說的有道理吧?”
司馬雋是因著他這話,忽而想起方才在褚宅里,魯氏在廊下等他。
——“順利就好。妾早晨給世子的護身符,世子可是一直帶著?”
她望著他,似乎是真的喜悅,不似做戲。
“什么道理,歪理罷了。”司馬雋淡淡道,“不說這個了,今天的事情還沒完,你不可掉以輕心。查案有王仆射當陪審,他必不會輕易認輸。你涉事太深,遲早會查到你頭上,你得有個覺悟。”
“放心吧。”褚越胸有成竹,“從我開始趟這渾水開始,便早有覺悟。只要一日不死,都是偷來的福分。我稍后就回府,等著傳喚。”
“說什么死不死。”司馬雋道,“能化解此番兵變,你是首功,太子不會讓你吃虧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褚越拍拍他的肩膀,“有你幫我說話,我不擔心。不過說起王仆射,世子不該更憂心王妃么?她雖然今日不曾出現在都督府,可外頭的事情是怎么砸的,王仆射只要稍作打探,就很難不查到王妃身上。依著王仆射的性子,恐怕很難不找王妃的麻煩。”
話題又回到孫微身上。
司馬雋心頭浮現孫微笑盈盈的眼睛。
他估摸著今日的事務,道:“我晚些時候還是回去一趟,叮囑她一聲。”
司馬雋話音剛落,就瞧見鄧廉疾步過來。
鄧廉是個沉著的人,這番模樣,必定是出了岔子。
“出了什么事?”司馬雋問。
鄧廉氣喘吁吁地說:“王妃被請走了。”
他臉色一沉:“誰請走的?”
“王仆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