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才的話,我再也不會說,是我看走了眼,太傅好生歇息,打擾了。”
說罷,司馬雋拉著孫微,轉身離去。
萬壽郡主惱怒至極,令道:“傳我的話,不許閑雜人等踏進這屋子一步!”
周昶喝了水,好一會兒才緩過來。
他懨懨地倚在隱枕上。
萬壽郡主摒退了眾人,在床邊坐下,勸道:“他們年輕不懂事,你是長輩,多擔待些。”
周昶長長一嘆:“現在的后生脾性真沖,這世道果真不同了。”
“你還說他們?”萬壽郡主替他掖了掖被角,“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
“也是。”周昶擺擺手,“若不是我病了,能讓那女子占了便宜?再有下回,我絕不輸她。竟然說我是怨婦……”
萬壽郡主的嘴角抽了抽,心里頭卻一陣酸楚。周昶可以對任何人調皮,唯獨對她已經變了味。
——“郡主何必留他?且放過他,也放過自己吧。”
放過他不難,可她如何甘心?
————
司馬雋走出船艙之后,旋即放開手。
“我失禮了。”他說。
現在說是失禮,方才氣力可是一點沒小。
孫微握了握腕子,道:“無礙。”
司馬雋走到船頭,深吸了一口氣。江風的涼意讓他冷靜了下來。
“夫人不該與周太傅沖突,尤其是在郡主跟前。”過了一會,他說。
孫微道:“妾可是在給世子出氣。”
司馬雋原要說“誰用得著你來出氣”,可轉臉看見孫微的眼睛,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。
其實,她那話說的著實爽快。
尤其是那句“世子沒有錯”,竟讓他滿腹的火氣也被生生澆滅。
司馬雋沒有否認,道:“多謝夫人。”
這話雖簡短,卻聽著頗有誠意,全然沒有了從前那種反諷的意味。
他好像真的對自己不一樣了。
孫微笑了笑,也站到船舷邊上,看向江面的夕陽。
“世子不必把太傅的話放在心上。他雖然身負太子太傅的重擔,卻也不過是一介凡人,受不住朝中的風浪,故而躲藏至今。他自知愧對了世人的期待,才說得這般喪氣。其實,坐在他那位置上,任誰都是艱難的。他既然不想再承擔,那么世子確實不該對他抱有期待。”
司馬雋站在她身旁,沉默不語。
她說話的聲音不疾不徐,雖輕柔,卻并不輕率。這等道理,別人也說過,司馬雋每每聽到也必定反駁。但從她嘴里說出來,卻似乎頗有幾分可聽。
就連浮躁的心緒,也不禁沉靜下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