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到了驛館,才安頓下來,周昶已經疲憊地睡去。
萬壽郡主打發了阮回去用膳,獨自周昶床邊發呆。
外間,仆婦引進來個內侍。萬壽郡主看了一眼,打了個噤聲的手勢,輕手輕腳地到外間去。
那內侍是長公主身邊的人,隨多年未見,但萬壽郡主也識得。
見了萬壽郡主,內侍面上一喜,趕緊做禮:“小人見過郡主。長公主聽聞了郡主的消息,大喜,隨即令小人來遞口信。”
“哦?”萬壽郡主坐下,問,“長公主送來什么口信?”
“長公主說,太后自打從太子那里聽聞了郡主的消息,夜里做夢說話都是郡主。長公主說,請郡主務必回宮一趟,也好讓太后高興一場。”
萬壽郡主聽罷,笑了笑。
“你回去跟長公主說,我不日就回去。讓太后好生歇著,待我回去,定然要入宮拜見的。”
內侍應下,又從袖中拿出一封信:“這信,是長公主給郡主的。”
萬壽郡主接過信,將人打發去歇息,隨即回到周昶床邊。
長公主在信上問她好,而后與她問起一件事。
看到“豫章王繼妃魯氏”幾個字,萬壽郡主的目光定了定。
信上說,據隨行往東海的內侍稟報,豫章王繼妃行為不檢點,常與男子獨處,太后十分惱怒。長公主在信中請萬壽郡主留意,看繼妃與世子是否逾矩。此外,她還暗示,繼妃壞了王磡的事,不宜留下。她請求萬壽郡主為了王氏,鼎力相助。
萬壽郡主雖然已經離宮多年,可也嗅到了其中的不尋常。
繼妃壞了王磡在北府奪權的大計,她是知道的。而照這信上所示,王磡到底還是記了仇,打算斬草除根,翦除太子的羽翼。
所以繼妃才會不辭勞苦奔赴玉洲,尋她作保。
“哦?長公主又要使壞了?”
萬壽郡主一驚,轉回頭。
周昶不知何時醒了,目光正落在她放在膝頭的信上。
萬壽郡主隨即收了信,惱道:“你這老叟,為何偷看他人信件?”
周昶的目光輕轉,看向帳子頂。
“造謠人家繼母和繼子,這是什么人能想出來的手段?下作又無恥。”
萬壽郡主也無話可說,起身來,將信給燒了。
“你在官場好歹也三十年了,莫說這等幼稚言語。”萬壽郡主道,“善權謀者,有幾人是干干凈凈的?”
周昶平靜道:“那你把我抓回來做甚?就為了叫我看這些齷齪的戲,給我添堵么?”
“你都看了三十年了,莫說如今看不得了。”
“看得,可是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光看,就跟被人作踐似的。”
萬壽郡主心里頭不是滋味。
她深知他的煎熬,可她也決計不想再讓自己孤單。
“那也得看,誰叫你娶了我?”
她說罷,起身就走。
“阿慈。”周昶忽而喚道。
萬壽郡主猛地頓下腳步。
她已經許多年沒聽見這一聲叫喚。
“切莫再助紂為孽。”周昶低聲道。
萬壽郡主沒說話,少頃,徑直走開。